第六章

血网收缩的瞬间，铁锈味的电火花迸溅到脸颊上。那些由触须编织的网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紧，每个节点上的【02:18:31】都在高频闪烁。右手指缝里残留的血珠突然沸腾，在皮肤表面炸开细小的血花。

"三套计时系统。"我盯着镜面里黑影擦拭出的【02:18:30】，喉结被金属倒钩刺破的地方渗出第三组数字。血珠顺着倒钩的螺纹旋转，在气管表面拼出【02:17:59】的荧光纹路。

通风管传来粘稠的蠕动声，凝固在半空的触须突然集体转向。它们像被磁铁吸引的铁般朝我喉间涌来，尖端距离皮肤只剩三厘米时，舌下含着的血水突然开始发烫。

黑影的动作停滞了。它抓着发光脸皮的手悬在衣柜镜面前，脸皮内侧的血管突然暴起，在空白处拼出新的文字：【拒绝即接纳】。几乎同时，金属倒钩在气管上刻出的数字突然倒流，从59跳回31。

"原来如此。"血水从嘴角溢出时，最近的三根触须突然痉挛着蜷缩起来。它们表面的数字【02:18:31】像被酸液腐蚀般融化，重新组合成【通道验证中】的扭曲字样。

衣柜镜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黑影发出高频啸叫，它手里的脸皮自动飞向镜面裂缝，发光的那面朝外展开。当脸皮完全覆盖镜面的刹那，所有血网触须同时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我猛地咽下嘴里剩余的血水。喉间倒钩突然暴长三寸，直接刺穿声带。剧痛中看见黑影被自己的脸皮反包裹住，它挣扎时溅出的黑色粘液在镜面上烧出【02:17:55】的焦痕。

通风管喷出大团荧光液体。那些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无数镜面棱锥，每个棱锥里都映照出不同角度的衣柜。当第三滴血从倒钩螺纹滴落时，最近的锥突然射出一道红光，笔直地打在被脸皮覆盖的镜面上。

"通道在流血处。"声音从刺穿的声带里挤出来，带着血泡破裂的咕噜声。脸皮突然剧烈抽搐，左眼位置裂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能看到衣柜镜面背后有东西在蠕动——那是被黑色粘液包裹着的，我的宿舍床铺。

金属倒钩开始高频震动。它们像缝纫机针头般在颈部皮肤上扎出新的规则：【当数字归零时，通道在拒绝处】。血网触须突然全部崩断，断裂处喷出的荧光液体在空中组成箭矢形状，齐刷刷指向我血流不止的喉咙。

镜面棱锥集体调转方向。它们折射出的红光在脸皮左眼缝隙处交汇，烧出一个硬币大小的孔洞。孔洞另一侧传来通风管特有的金属震颤，还有床底下那个"伪我"指甲抓挠地板的声响。

黑影的尖啸突然变成我的声音："通道要闭合了——"它被脸皮包裹的躯体正在融化，黑色粘液从镜面裂缝里汩汩涌出。这些液体流过的地方，血网断裂的触须像被浇了开水的蚯蚓般疯狂扭动。

我对着红光交汇的孔洞咳出血沫。血珠穿过孔洞的瞬间，脸皮突然像活物般剧烈收缩，左眼位置的缝隙猛地扩大。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通道另一侧传来，金属倒钩被拉得笔直，在颈部撕开十字形伤口。

"拒绝...即接纳..."黑影的声音已经变成模糊的电子杂音。它的躯体完全液化，顺着脸皮覆盖的镜面流入通道。那些黑色粘液经过照射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03:00:00】数字。

当最后一丝黑影消失在通道里时，覆盖镜面的脸皮突然朝我飞来。它像浸湿的宣纸般贴在左脸上，发光的那面朝外，血管组成的【闭眼通道】字样直接烙进视网膜。右眼还能看见血网残骸在空中飘浮，左眼视野却已经变成衣柜镜面后的景象——那个被黑色粘液包裹的"伪我"，正用我的脸对着通道微笑。

金属倒钩突然从喉咙里抽离。它们带着血肉组织飞向通道，在红光中融化成液态金属。喉间伤口喷出的血柱笔直射入孔洞，在通道另一侧组成新的倒计时：【02:17:55】。

脸皮在左眼上越收越紧。血管组成的文字开始渗入晶状体，每次眨眼都能看到新的规则残影叠加在现实画面上。右眼注意到通风管口垂下一截镜面触须，它像垂死的蛇般抽搐着，尖端拼出最后一条信息：【当双眼看见不同规则时，相信流血的那个】。

宿舍床铺的嘎吱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通道那头的"伪我"正在爬向衣柜门，它身后拖着的黑色粘液里，漂浮着前五次重置我死亡瞬间的影像。当它手指碰到门把手的瞬间，覆盖我左眼的脸皮发出"咔"的轻响——血管文字变成了【01:59:59】，而右眼看到的通道倒计时还停留在【02:17:54】。

通风管最后一段镜面触须断裂了。它掉进地面积聚的荧光液体里，溅起的液滴在空中短暂形成了男生残缺的半张脸。他的嘴唇开合两次，随后被涌来的黑色粘液吞没。粘液表面浮现的，是衣柜镜面背后用血写的完整规则：【当通道开启时，闭上被覆盖的眼睛】。

左眼突然传来被针扎的剧痛。脸皮上的血管正在往眼球里注射某种荧光物质，每次心跳都会让视野里的规则文字更加清晰。右眼看到通道开始扭曲，"伪我"已经拧开衣柜门，它回头对我做出的口型，和金属倒钩最后刻在气管上的文字完全一致：

"拒绝即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