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校辩论交流赛的通知贴在公告栏时，团子正踮脚帮刘彦泽摘落在他发梢的银杏叶。阳光穿过泛黄的叶片，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织出细碎的光斑。“北京？”团子指尖一颤，叶片悄然坠地，“全国八强高校联办，那我们……”
“二三五和一队并列代表东财大。”刘彦泽握住她微凉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茧——那是长期握笔写辩论稿留下的痕迹，“但赛制是随机抽签组队，可能……”他顿了顿，“我们会成为对手，也可能成为队友。”
三天后的抽签仪式上，团子攥着签纸的手心里全是汗。礼堂屏幕上，各高校代表的名字如走马灯轮转，突然定格在“东财大二三五辩论队·熊子时”与“政法大学一队·沈知远”的组合。她听见身后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刘彦泽抽到了“燕京大学二队·林疏月”。
“听说沈知远是上届全国赛最佳辩手，出了名的‘逻辑刀客’。”小鱼凑过来，声音里带着担忧，“他的辩论风格像手术刀一样锋利，专挑对手逻辑漏洞。”
团子盯着屏幕上沈知远的照片，那人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眼神冷冽如霜。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撞上刘彦泽的目光。他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嘴角扬起的弧度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异地备赛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团子每天清晨六点就泡在活动室，对着空气练习质询技巧，手机里存满了沈知远历年比赛的视频。深夜和刘彦泽视频时，两人常常对着屏幕沉默——他的背景是政法大学的辩论社，她的身后是东财大的白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攻防要点。
“你今天咳嗽了三次。”某天深夜，刘彦泽突然说。团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忙端起保温杯喝水，却被陈皮的苦味呛到。刘彦泽眼底闪过心疼：“明天我飞北京，顺路给你带润喉糖。”
“别折腾了，你自己也忙。”团子嘴上这么说，却在第二天收到快递时红了眼眶。拆开层层包装，除了润喉糖，还有一袋晒干的金莲花，和一张便利贴：“泡茶喝，比你买的那些甜水有用。——刘彦泽”
交流赛首日，北京的深秋带着刺骨的凉意。团子站在酒店大堂，远远看见沈知远拖着行李箱走来。他比照片里更高瘦，黑色风衣下摆被风吹起，像一片锋利的刀片。
“熊同学。”沈知远颔首示意，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看过你的省赛视频，攻辩节奏很有灵气。”
“沈学长过奖。”团子握手时暗暗咬牙，对方的指尖冷得像冰，“不过赛场上，我不会手下留情。”
沈知远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时，电梯门打开，刘彦泽和林疏月并肩走出。林疏月穿着酒红色毛衣，长发披肩，正指着手机屏幕和刘彦泽说着什么。团子的呼吸骤然一滞，看见刘彦泽下意识侧头倾听的模样，心里泛起酸涩。
“看来东财大这次势在必得。”沈知远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不过我更好奇，当爱情遇上辩论，到底是软肋，还是铠甲？”
团子猛地抬头，却发现沈知远已经转身走向签到台。她深吸几口气，摸出包里的润喉糖含在嘴里，甜味混着薄荷的清凉漫开，恍惚间想起刘彦泽说过的话：“辩论最迷人的地方，就是能让两个灵魂在思想的战场上，坦诚相见。”
小组赛第一场，团子抽到的辩题是“人工智能应不应该拥有情感权”。她作为正方三辩，刚抛出“情感算法能弥补人类情感缺口”的论点，就被沈知远抓住漏洞：“对方辩友是否认为，用0和1编码的‘情感’，能替代人类真实的喜怒哀乐？”
“当独居老人对着智能机器人喊出‘孩子’时，那份陪伴难道不是情感的具象化？”团子据理力争，却在余光扫到观众席时骤然失语——刘彦泽坐在第一排，身边是认真记录的林疏月。两人偶尔低声交流，模样太过默契。
“熊同学？”沈知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团子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竟在赛场上分神，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她强行稳住心神，却在后续质询中接连出错，最终小组惜败。
赛后，团子躲在洗手间补妆，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通红。她掏出手机，想给刘彦泽发消息，却在输入框里看见他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我组赢了，晚上一起吃饭？”配图是林疏月举着胜利手势的照片，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挨得很近。
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落下，团子慌忙用纸巾按住眼角。这时，隔间门突然打开，林疏月走出来，正在用手机发语音：“彦泽学长，晚上聚餐我想吃火锅，你说哪家好？”
空气瞬间凝固。团子看着林疏月精致的侧脸，突然想起刘彦泽曾说过，他最讨厌吃火锅，因为“不想让辩论稿染上牛油味”。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刘彦泽的新消息：“团子，结束了吗？我在门口等你。”
团子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扯出微笑。她补好口红，转身时脚步坚定。辩论场上，她是无坚不摧的辩手；而在感情里，她也要做敢爱敢恨的熊子时。
深秋的夜风卷着落叶掠过走廊，团子看见刘彦泽倚在墙边，手里握着她送的银杏叶书签。他抬头时，目光里有期待，有心疼，却独独没有她害怕的犹豫。
“去吃火锅吧。”团子主动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我知道有一家店，毛肚特别脆。”
刘彦泽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来。他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小骗子，你明明知道我……”“我当然知道。”团子仰头看他，眼里还带着未干的水光，“所以我想告诉你，无论赛场上我们遇到谁，我始终相信——”她顿了顿，将书签轻轻按在他胸口，“你这里，只有我。”
刘彦泽瞳孔微缩，突然握住她的手，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低头吻她。夕阳的余晖穿过玻璃，将两人的影子融成一片。远处，沈知远抱着卷宗路过，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这一晚的火锅店里，刘彦泽看着辣油翻滚的锅底皱起眉，却在团子夹来毛肚时乖乖张嘴。林疏月发来的聚餐消息静静躺在他的手机里，未读。而团子的手机屏幕上，是小鱼发来的消息：“沈知远那组又赢了，他今晚没去聚餐，反而在酒店看你的比赛录像……”
窗外，北京的夜空中飘起今年的初雪。火锅的热气氤氲了玻璃，却暖不了某些暗藏的汹涌。当辩论遇上爱情，当对手变成爱人，这场横跨双城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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