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青瓦屋檐滑落,在古董店后院的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张起灵站在廊下,黑发被飘散的雨丝浸得微湿,他却浑然不觉。那双如古井般幽深的眼睛穿过雨幕,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秦岭山脉。
三个月了。他在这家小小的"博古轩"做鉴定师已经整整三个月。这是近五年来,他在同一个地方停留最久的一次。
"张先生,有您的信。"
年轻的伙计小王撑着油纸伞,小心翼翼地穿过庭院,递上一个泛黄的信封。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暗红色的火漆印——那图案让张起灵瞳孔微缩。
与他右肩上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家徽。
"送信人呢?"张起灵接过信封,声音低沉。
"是个山里来的孩子,十二三岁的样子。"小王挠了挠头,"说是一位姓林的小姐托他送的。给了那孩子几个铜板,他就欢天喜地地跑了。"
张起灵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在后院的小屋。屋内陈设简单得近乎苛刻:一张硬板床,一个老式书桌,墙上挂着那把从不离身的黑金古刀。唯一的装饰是窗台上一个青瓷碗,里面养着几株不知名的野草,在雨天里显得格外青翠。
他用小刀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页信纸。照片上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镶嵌在山体之中,门上的纹路复杂而神秘,在晦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青色。
张起灵的指尖微微发颤——那纹路与张家古楼地下密室中的图案如出一辙。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
"秦岭深处发现疑似张家遗迹,青铜门上有您的家徽。门后有东西在呼唤您。若想知道更多关于您家族的秘密,三日后午时,山脚'清泉茶肆'见。——林雨晴"
他将信纸贴近鼻尖,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山间野茉莉混合着墨香。这个叫林雨晴的人,如何知道他的下落?又如何知道他与张家的关系?更关键的是,那扇青铜门为何会出现在秦岭深处?
张起灵闭上眼睛,试图在记忆的迷雾中寻找线索。但如同往常一样,那些碎片化的记忆就像水中的倒影,每当他想要抓住,就会支离破碎。
他起身开始收拾行装。几件换洗衣物,一套简易的医疗用品,几样必要的工具,还有那把黑金古刀。动作利落而熟练,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次。
收拾完毕,他站在窗前,望着雨中摇曳的野草。半年前那个雨夜,他浑身是伤地倒在这家古董店门口,是老板收留了他。如今,这些野草已经抽枝发芽,而他又要离开了。
"张先生,您这是......"小王站在门口,看着收拾好的行囊,眼中满是不舍。
"要走了。"张起灵简短地回答。
"老板知道吗?"
"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张起灵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这半年全部的工钱,以及一枚古玉扳指——那是他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
小王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张起灵的眼神,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您保重。"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张起灵站在古董店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停留了半年的地方。柜台后的老掌柜抬起头,与他隔空相望,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致意。
转身走入熙攘的街道,张起灵的身影很快融入人群中。他知道,这一次离开,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而那扇青铜门,或许能解开困扰他多年的谜团——关于他的家族,他的过去,以及那个被深埋的记忆。
秦岭山脉在远处若隐若现,仿佛在向他招手。三日后,他将见到那个神秘的林雨晴,也将面对那扇呼唤他的青铜门。
无论门后隐藏着什么,这一次,他都不会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