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五子镇残破的城墙,三角老大握紧手中缺口累累的长剑,青铜护腕在篝火映照下泛着冷光。
他扫视着麾下将士——
有人缠着渗血的绷带,有人啃着硬如石块的麦饼,眼中却燃烧着同样的怒火。
"弟兄们!"
他的声音撕破夜空,惊起城头寒鸦
"陈家庄的陈家主已扯旗反了!
昨夜,中宫娘娘秘密送来信笺与粮草,说愿助我们改天换地!"
话音未落,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火把将众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城墙上,恍若群魔乱舞。
疤脸汉子猛地站起,脸上狰狞的伤疤随着激动的表情扭曲:
"大哥!朝廷狗官鱼肉百姓,可这中宫娘娘......"
他啐了一口
"羊毛出在羊身上,谁知道是不是引我们入瓮的毒计?"
"老二说得对!"
独眼军师转动着腰间的骷髅酒囊
"但陈家庄的陈九霄重情重义,江湖传言他劫富济贫,若能联手......"
三角老大突然拔出长剑,寒光划过将士们的脸庞。
他凝视着剑锋映出的自己——蓬头垢面,却目光如炬:
"陈家庄此刻正攻北州,我们若去支援,成败在此一举!"他将剑重重插在地上,震落满地火星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若发现中宫娘娘有半分算计,我三角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她血债血偿!"
"大哥!我们听你的!"
呼声如雷,震得城墙簌簌落土。
三角老大望着北方漫天烽火,想起信笺上那抹艳丽的朱砂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夜风卷起他破烂的披风,隐约露出藏在衣襟里的密信,上面赫然写着:
"事成之后,许你裂土封王"。
暮色如墨,浸透了蜿蜒的山道。
先锋营的马蹄声惊起林间宿鸟,三骑斥候突然勒住缰绳,溅起的泥浆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报!”
为首的斥候翻身下马,粗布绑腿还沾着露水
“北州城门挂着陈家庄军旗,但城头守军铠甲上有皇家暗纹!”
三角老大猛地攥紧缰绳,枣红马人立而起,铁蹄踏碎满地月光:
“果然是陷阱!传令下去,全军弃马,改走西侧密道!”
他转头望向副将,眼中燃烧着怒火
“陈子年那小子性子倔,八成已经单枪匹马闯进去了。”
山道间,士兵们压低声音传递命令。
一个年轻士卒攥着锈迹斑斑的长枪,喉结滚动:
“头儿,听说陈少庄主被铁链吊在城楼上示众,那些狗东西......”
话未说完,三角老大的飞刀“嗖”地钉入他耳畔的树干,刀刃震颤声惊得众人屏息。
“都给老子听着!”
三角老大的声音混着山风
“陈家当年救过我们全寨老小,今日就算拼光最后一人,也要把陈子年从鬼门关拽回来!”
他抬手扯下腰间酒囊,猛灌一口烈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嘴角滴落
“谁敢后退半步,老子先剁了他喂狼!”
队伍如黑色洪流般涌入密道,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响——
有人紧了紧绑腿,有人反复摩挲着兵刃,还有人将写着家书的布条塞进怀里。
暮色将北州城墙染成腥红,城楼上铁链哗啦作响。
陈子年被倒吊在垛口,嘴角渗血却仍大笑:
"龟孙子们!有本事放我下来单挑!"
他的怒吼混着夜风,惊得城下的刘春暴跳如雷。
"给老子住口!"
刘春踹翻脚边的盾牌,铁甲上的铜钉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城上的老匹夫听着!今日若不献城,我便把这崽子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下酒!"
他拔出弯刀抵住陈子年咽喉,刀刃映出城头将领扭曲的脸。
城头突然传来桀桀怪笑,白发老将拄着断戟探出身子:
"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看看你身后——"
话音未落,城楼上的军旗轰然倒下,露出密密麻麻的皇家玄甲军
"你以为陈家那点残兵败将能救得了人?"
刘春瞳孔骤缩,攥着弯刀的手青筋暴起:
"放屁!少主在我手里,你们敢......"
"就凭你?"
老将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
"老子这条命是先帝给的!今日便是死,也要拉着你们陪葬!"
他猛地挥动手臂,城垛后突然涌出数百弓箭手,漆黑的箭簇泛着诡异的幽蓝。
"不好!是毒箭!"
陈子年突然发力,用脚踢开刘春。
但箭雨已至,破空声中,他的身躯在夕阳下化作血色剪影。
刘春望着浑身插满毒箭仍怒目圆睁的少主,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转身欲逃时,后背却传来钻心剧痛——
不知何时,城头的暗弩已穿透他的铠甲。
"报——!"
传令兵的嘶吼撕破血腥气
"东面发现三角叛军!"
老将望着漫天箭雨,突然将染血的军旗重新竖起:
"来得正好......"
他咳嗽着吐出鲜血,目光却死死盯着城外涌动的黑影
"放箭!一个不留!"
潮湿的水汽裹着腐木气息扑面而来,三角踩着没膝的积水骤然抬手。
月光下,漂浮的枯木枝桠如狰狞的獠牙,尖锐的断口泛着冷光,几截朽木随水流晃动时,恰好悬在士兵们小腹的高度。
“都停下!”
三角的弯刀横在胸前,刀刃映出水面下交错的暗影,
“这是朝廷布的‘断根阵’——每根木头都淬了蛇毒!”
他话音未落,左侧传来闷哼,一名年轻士兵踉跄着扶住同伴。
那人裤腿渗出血痕,表情扭曲如鬼魅:
“头儿...我...我中招了...”
副将猛地扯开那人衣襟,伤口处已泛起诡异的青黑。
“退后!所有人散开!”
副将嘶吼着挥剑斩断一根漂来的枯木,木屑飞溅间,毒汁如墨滴入水中,惊起无数气泡。
三角盯着泛着白沫的水面,突然弯腰抓起半截藤蔓,藤蔓末梢竟缠绕着半截断指,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紫色的毒垢。
“是北州守军的惯用伎俩。”
三角将断指甩进水里,眼神愈发冰冷
“他们故意引我们来这毒泽,刘春怕是凶多吉少...”
他抬头望向远处硝烟弥漫的城墙,握紧腰间那枚刻着“陈”字的玉佩
“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今日也要把陈家的血债讨回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士兵们解下绑腿结成绳索,踩着同伴的肩膀在枯木间跳跃前行。
暴雨如注,三角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仰头望向城头那个被火红色灵力笼罩的身影。
一宅手持赤焰长枪,枪尖滴落的水珠瞬间蒸腾成白雾,在暮色中划出猩红的弧光:
“三角叛军,困兽犹斗!今日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三角的冰系灵力在掌心凝成冰晶,却被暴雨冲刷得几近溃散。
他盯着对方周身翻涌的烈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火系克制冰系......没想到朝廷竟派你来!”
话音未落,城墙另一侧突然炸开漫天寒霜,将暴雨冻成冰棱——
一田身披玄色大氅,银发间凝结的冰珠簌簌坠落。
“别来无恙啊,三角。”
一田抬手召出冰锥,寒芒刺破雨幕
“当年你叛逃时,可没想过会有今天?”
他的冰系灵力与一宅的火焰在空中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冰与火的双重绞杀,滋味如何?”
三角的铠甲结满冰霜,又被烈焰烤得发烫。
他想起昔日在军中与这两人并肩作战的场景,喉头泛起腥甜:
“好个朝廷的毒计!”
冰刃与火舌同时袭来的刹那,他猛地跃起,周身爆发出刺骨寒意:
“今日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们陪葬!”
暴雨愈发滂沱,三人的怒吼混着灵力碰撞的巨响,在血色苍穹下回荡。
血色残阳将战场染成修罗地狱,一宅脚踏烈焰腾空而起,周身火焰如蛟龙翻涌,烧得空气扭曲变形:
“蝼蚁们,今日便是你们的祭日!要怪,就怪你们那不知死活的首领三角!”
他手中赤焰长枪横扫,地面瞬间裂开丈许宽的火壑,将叛军退路封死。
三角猛地扯开染血的披风,冰蓝色灵力在指尖凝成冰刃,寒芒映出他眼底的冷冽:
“想取我等性命,先问问这漫天寒霜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一田踏着冰棱疾驰而来,银发间凝结的冰晶簌簌坠落,抬手便是一道冰墙拦住去路:
“冥顽不灵!今日就让你们知道,与朝廷作对的下场!”
“大哥,用火烧还是用冰攻?”
一宅舔了舔嘴角的血渍,眼中跳动着嗜血的火苗。
一田却冷笑一声,掌心腾起幽蓝寒气:
“何须选择?冰火交融,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两股截然不同的灵力轰然相撞,半空炸开刺目强光,所过之处,树木瞬间碳化又被冰封成齑粉。
三角目光如炬,突然仰天长啸。
他周身灵力疯狂翻涌,地面冰层骤然龟裂,寒气化作实质直冲云霄。
“撤!”随着他一声令下,叛军如鬼魅般隐入突然弥漫的冰雾。
一宅挥舞长枪劈开雾气,却只触到刺骨寒意——场上空无一人,唯有铺天盖地的冰雾中,隐隐传来三角冰冷的笑声:
“一田、一宅,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暴雨冲刷着北州城郊的石林,三角立于潮湿的岩壁后,指尖划过冰凉的青石,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地形。
他脚下的沟壑纵横交错,岩壁间藤蔓低垂,积雨在石缝中汇聚成暗河,正适合施展冰系灵力。
“传令下去,分散埋伏!”
三角压低声音,将一块冰晶按在凸起的岩石上
“等朝廷军进入隘口,听我号令!”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与马蹄踏水声,一宅和一田率领的军队举着火把,如一条赤红色的毒蛇蜿蜒而来。
当第一缕火焰照亮岩壁时,三角猛然挥动手臂。刹那间,积雨化作冰棱,顺着藤蔓倾泻而下,如同一张巨大的冰网罩向敌军。
“不好!是冰系陷阱!”
一宅怒吼着挥枪击散冰棱,火焰却在潮湿的空气中变得微弱。
一田反应极快,抬手召唤出冰盾,与三角的冰系攻击撞出刺耳轰鸣。
“东边岩壁,推石!”
三角一声令下,早已松动的巨石从高处滚落,在狭窄的隘口形成天然屏障。
碎石飞溅间,朝廷军阵脚大乱,骑兵的战马嘶鸣着滑倒在结冰的地面上。
三角趁机凝聚灵力,将石缝中的积水冻结成锋利的冰锥,从四面八方刺向敌人。
“想靠地形取胜?做梦!”
一宅暴喝一声,周身火焰暴涨,烧得周围冰棱滋滋作响。
但三角却不恋战,再次发出撤退信号,军队如游鱼般消失在石林深处。
不多时,狂风突然卷着鹅毛大雪,如白色的幕布骤然落下,瞬间模糊了整个战场。
火焰在暴雪的侵袭下发出"噼啪"哀鸣,一宅举着的赤焰长枪上,跃动的火苗被雪粒扑得明灭不定。
一田凝结的冰棱在雪中渐渐失去锋芒,银白长发与漫天飞雪融成一片。
"这鬼天气!"
一宅猛地挥枪,将落满积雪的树枝斩断
"继续追击怕是要冻死在这!"
呼啸的北风裹着雪粒子,打得人睁不开眼,远处石林在风雪中只剩模糊的轮廓。
三角倚着覆满积雪的岩壁,睫毛上凝着冰晶。
他望着白茫茫的天地,听着风雪掩盖住敌军的骂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冰系灵力在掌心流转,将渗入铠甲的雪水凝成薄冰——
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雪,倒像是上天赐予的喘息之机。
"传令下去,寻山洞扎营!"
三角抖落披风上的积雪,看着雪花簌簌落在染血的冰刃上,转瞬化作殷红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