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
七天。
整整七天，刘耀文找遍了整座城市。
医院、车站、酒吧、咖啡馆，甚至那些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和桥洞。
他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悬赏巨额寻人，却依然找不到宋亚轩的踪迹。
第八天清晨，刘耀文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来到琥珀酒吧。
他已经连续来了七天，每次丽莎都摇头说没见到宋亚轩。
但今天，当他推开酒吧大门时，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吧台后擦拭酒杯。
宋亚轩。
他看起来比七天前更瘦了，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但确实是他。
刘耀文的心脏猛地紧缩，几乎要冲出胸膛。
"宋亚轩"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吧台前。
宋亚轩的手一抖，玻璃杯差点掉落。
他没有抬头，只是继续机械地擦拭着已经干净的杯子。
"先生，需要什么酒？"
这生疏的称呼像一把刀扎进刘耀文心里。
"你去哪了？我找了你整整一周！"
"生病请假"
宋亚轩终于抬眼，那双曾经含着水光的眼睛现在像结了冰的湖面，"丽莎知道的"
刘耀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看着我。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宋亚轩挣了一下没挣脱，声音压得极低。
"请放手，刘先生。我在工作"
"除非你答应跟我谈谈"
刘耀文寸步不让，"下班后，我等你"
宋亚轩抿了抿嘴唇，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刘耀文这才松开手，走到角落的座位坐下，点了一杯宋亚轩最拿手的鸡尾酒，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吧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刘耀文看着宋亚轩工作，注意到他时不时揉一下太阳穴，显然还没完全康复。
每当有客人靠近吧台，宋亚轩都会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尤其是当客人点那些需要弯腰取酒的品种时。
他害怕。害怕再次被人发现秘密。
这个认知让刘耀文心如刀绞。
他那天震惊的反应，一定深深伤害了宋亚轩。
凌晨两点，酒吧打烊。
宋亚轩磨蹭到最后才走出来，看到刘耀文的车还停在原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一片沉默。
刘耀文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转向宋亚轩。
"首先，我为那天晚上的反应道歉。我吓到你了"
宋亚轩盯着自己的膝盖："不必道歉。正常人都会...觉得恶心"
"我不觉得恶心"
刘耀文声音坚定，"我只是惊讶，仅此而已。宋亚轩，看着我"
宋亚轩慢慢抬头，眼中满是怀疑和防备。
"你的身体是你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刘耀文一字一句地说，"它不影响你是谁的判断。你还是那个才华横溢的调酒师，还是那个宁可打三份工也不轻易接受帮助的倔强的人，还是那个..."
他顿了顿，"我关心的人"
宋亚轩的眼睛瞪大了，嘴唇微微颤抖。
"你...不明白。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就告诉我"
刘耀文轻声说，"如果你愿意"
车内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宋亚轩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医学上叫'两性畸形'。
我出生时医生都判断不了性别，养父母本来想要个健康男孩...发现后就想把我扔回孤儿院"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十二岁那年身体开始变化，养母说我是不祥之物，用烟头烫我...就是你看的那个疤。后来我逃走过几次，都被抓回去。十八岁终于逃出来，再没回去过...除了寄钱。"
刘耀文的手紧紧攥住方向盘，指节发白。
他想象着一个瘦小的孩子，因为与生俱来的身体特征被虐待、被排斥，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最终只说出了这一句，因为任何其他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宋亚轩苦笑一下："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相信任何人了。在大多数人眼里，我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只是个怪物。"
"我不是大多数人"
刘耀文斩钉截铁地说，"而且你也不是怪物。你是宋亚轩，仅此而已"
宋亚轩别过脸去，但刘耀文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
"饿了吗？"
刘耀文突然转换话题，"我知道有家粥店通宵营业"
宋亚轩愣了一下，点点头。
这个小小的让步让刘耀文心头一暖。
粥店简陋但干净。
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端上来时，宋亚轩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慢点吃"
刘耀文把自己的那碗也推过去，"你瘦了很多"
两人安静地喝粥，偶尔交谈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
刘耀文刻意避开任何可能让宋亚轩紧张的内容，只是聊着音乐、电影和调酒。
渐渐地，宋亚轩的肩膀放松下来，甚至偶尔会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回程路上，宋亚轩在副驾驶上睡着了，头微微偏向窗户那边。
刘耀文把车速放慢，生怕惊醒他。
到了宋亚轩的公寓楼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了推他。
"到了"
宋亚轩惊醒，迷茫地眨眨眼，然后意识到自己在哪里，迅速坐直身体。
"谢谢你的粥"
"不客气"
刘耀文犹豫了一下，"明天...我还能来酒吧吗？"
宋亚轩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是你的自由，刘先生"
"叫我耀文"
刘耀文柔声道，"朋友都这么叫我"
"...耀文"
宋亚轩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第一次品尝某种陌生食物的味道。
"晚安"
看着宋亚轩走进楼道，刘耀文长舒一口气。
这只是一个开始，但他已经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接下来的日子，刘耀文几乎每天都去琥珀酒吧报到。
宋亚轩起初依然保持距离，但渐渐地，他的防备开始松动。
他会记住刘耀文喜欢的酒，偶尔尝试新配方时会第一个让他品尝。
有时候下班后，他们会在附近的夜市吃点东西，或者只是沿着河边散步。
一个月后的周五晚上，刘耀文邀请宋亚轩参加一个小型朋友聚会。
"只是几个亲近的朋友，很随意的场合"
他这样保证，"如果你不舒服，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宋亚轩犹豫了很久，最终点头答应。
他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却在刘耀文家门口徘徊了十分钟才鼓起勇气按门铃。
"你来了！"
刘耀文开门时眼睛一亮，"进来吧，正好介绍你认识几个人"
聚会确实如刘耀文所说，规模很小。
除了刘耀文的大学同学李明，还有他的表妹刘雯和几个关系较好的同事。
宋亚轩紧张地站在刘耀文身边，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这位是宋亚轩，琥珀酒吧的首席调酒师"
刘耀文介绍道，手自然地搭在宋亚轩腰后，给他无声的支持。
"久仰大名！"
李明热情地伸出手，"耀文这一个月天天夸你的调酒技术，我们都好奇死了"
宋亚轩勉强笑了笑，握了握手。
接下来的晚餐还算顺利，虽然宋亚轩话很少，但至少不再那么紧绷。
直到甜点时间，李明多喝了几杯，开始口无遮拦。
"所以，亚轩"
他挤挤眼睛，"你跟我们家耀文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他可从没为谁这么神魂颠倒过"
餐桌上一片寂静。
宋亚轩的脸刷地变白，手指捏紧了餐巾。
"李明"
刘耀文声音冷得像冰，"注意你的言辞"
"开个玩笑嘛！"
李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耀文，你爸知道你喜欢这种类型吗？"
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刘耀文站了起来，面色阴沉："道歉"
气氛瞬间凝固。
李明这才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对不起，我喝多了..."
"不是向我，是向亚轩"刘耀文寸步不让。
宋亚轩轻轻拉了拉刘耀文的衣角："算了..."
"不能算"
刘耀文转向李明，声音低沉但清晰，"亚轩是我重要的人。如果你不能尊重这一点，我们的友谊就到此为止"
李明彻底酒醒了："亚轩，真的很抱歉。我嘴贱，你别往心里去"
宋亚轩点点头，但眼神已经飘向门口。
聚会很快在尴尬中结束。
送走客人后，刘耀文回到客厅，发现宋亚轩站在窗前，背影显得异常孤独。
"对不起"
刘耀文走到他身边，"我不该让你面对这些"
"他说得对"
宋亚轩声音很轻，"你父亲不会接受的。我们...不该这样"
"哪样？"
刘耀文轻轻扳过他的肩膀，"宋亚轩，看着我。我喜欢你，不是作为朋友那种喜欢。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想，包括我父亲"
宋亚轩的眼睛瞪大了，嘴唇微微颤抖："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个——"
"你是个让我心动的人"
刘耀文打断他，"从第一次在酒会上看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了。你的坚强，你的才华，你调酒时专注的样子...这些都与你身体无关"
宋亚轩眼中泛起水光："你会后悔的..."
"给我个机会证明我不会"
刘耀文轻轻捧住他的脸，"好吗？"
宋亚轩没有回答，但也没有躲开。
当刘耀文慢慢低头，试探性地吻上他的嘴唇时，他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滑落脸颊。
那天晚上，刘耀文送宋亚轩回家时，两人在车里十指相扣。
虽然宋亚轩依然忧心忡忡，但他至少不再否认这段关系的存在。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街对面一辆黑色轿车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用长焦镜头拍下他们亲吻的画面。
第二天上午，这些照片已经整齐地摆在了刘氏集团董事长刘志远的办公桌上。
"查清楚这个人的底细"
刘志远对私家侦探冷声道，"特别是，他和耀文到底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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