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桌边界效应
第一节 考场上的薄荷糖
分班考试的数学卷最后一题是道几何证明题。江明澈的钢笔尖在辅助线上停顿，余光瞥见右后方那人转笔的节奏异常熟悉——林昭野的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极了六年前雨夜敲击水管的频率。
空调忽然扫来一阵冷风，江明澈的助听器捕捉到金属落地的轻响。监考老师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半枚齿轮，林昭野举起左手示意："老师，这是我的幸运物。"虎口的月牙疤在阳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
江明澈低头继续作图，发现刚刚卡壳的辅助线走向，竟与那枚齿轮的齿痕曲线完全吻合。
第二节 三八线条约
"根据月考排名，这周你坐里面。"班主任敲了敲并排的课桌。林昭野的滑板哐当一声撞在江明澈椅脚，敞开的书包里掉出半袋鳕鱼条——和十二岁夏令营医疗包里失踪的零食是同款包装。
江明澈用尺子量着课桌中线，医用酒精棉片擦过对方越界的橡皮屑。林昭野突然把手机推过界线，屏幕上是偷拍的错题本照片："第三页第七题，你的辅助函数少考虑了一种情况。"
"你翻我书包？"江明澈的腕带撞到桌角。林昭野指尖转着那枚齿轮，在对方刚画好的三八线上刻出凹痕："昨天你过敏测试贴片掉在宿舍，上面镍含量超标三倍。"他指了指自己工具箱里的金属零件。
第三节 宿舍抽签事故
宿舍分配结果公示时，江明澈的哮喘喷雾剂在口袋里发烫。布告栏前挤满抱怨的新生，只有他注意到林昭野用口香糖粘在墙角的接收器——和十二岁天文台废墟里那个长得一模一样。
"系统故障，抽签作废！"宿管阿姨的喇叭突然炸响。江明澈看着自己抽中的404房号被林昭野两指夹走，那人卷起的袖口下，医用胶布正裹着新鲜烫伤的痕迹。
推开404房门时，霉味里混着熟悉的齿轮油味。林昭野已经把自己的行军床推到窗边，墙上贴着撕碎的夏令营合影——江明澈在照片边缘发现半个被圈红的身影，正是六年前医院对面天台的自己。
第四节 夜半呼吸声
凌晨两点，江明澈被规律的金属敲击声惊醒。月光从林昭野床帘缝隙漏进来，映出他拆卸闹钟的背影。零件在窗台排列成奇怪的星座，中间躺着江明澈白天用过的哮喘喷雾剂。
"你在做什么？"江明澈的拖鞋踩到冰凉的工具。林昭野抛来改装后的喷雾罐，底部多出个迷你温度计："冬天气雾太冷刺激喉咙。"他的虎口还粘着创可贴，床头柜上散落着褪色的锡纸星星。
江明澈摸到罐体侧面细微的刻痕，借着月光辨认出LC-0917的编号。这个标记像把钥匙，突然打开记忆里某个潮湿的抽屉——六年前出院那天，母亲急刹车的瞬间，他怀里的玻璃罐曾撞上车门把手，在某个星星上留下同样的字母凹陷。
第五节 早自习的鳕鱼香
"你和野小子身上怎么一个味？"前桌女生捏着鼻子转头。江明澈这才发现校服外套沾着林昭野的鳕鱼条味道，那家伙正戴着半边耳机哼歌，桌洞里藏着给流浪猫准备的零食。
英语老师突然点名："林昭野，翻译最后一段。"那人晃着椅子站起来，裤脚掉出半截改装数据线。江明澈看见他课本边缘的涂鸦——用机油画的猎户座，旁边标注着歪扭的日期：2009/04/05。
那是江明澈住院第一天的日期。
下课铃响时，林昭野甩来张皱巴巴的饭卡："帮我带瓶冰红茶。"卡片贴纸是撕碎的少年宫招生简章，背面用荧光笔写着：明天值日，记得处理你过敏的粉笔灰。
江明澈摸向口袋里的玻璃罐，有颗星星的锡纸突然开裂，露出里面生锈的晶体管。走廊阳光斜射进来的瞬间，他忽然想起六年前雨幕中敲水管的声音，频率与此刻林昭野转笔的节奏完全一致。
第六节 值日生的粉笔灰
周四傍晚的粉笔灰在夕阳里浮沉，江明澈戴着医用口罩擦拭黑板。林昭野拎着拖把晃到他身后，突然伸手拍向黑板槽——"啪"的一声，积灰惊起如白蛾，扑在江明澈来不及闭紧的眼睛上。
"你故意的。"江明澈攥着酒精湿巾后退，镜片蒙着层灰雾。林昭野的拖把杆精准卡住他脚边的水桶边缘："不是说好你擦上面三行？"他指了指值日表上歪扭的字迹，江明澈这才发现自己的名字被描粗了边框。
更气人的是林昭野的抹布——分明是江明澈上周丢的防过敏毛巾，此刻正裹在那人手腕上吸收汗渍。窗外的流浪玳瑁猫突然跃上窗台，冲着林昭野书包侧袋的鳕鱼条喵呜叫唤。
第七节 早餐的冰美式
周五的早自习铃响前七分钟，江明澈在食堂撞见林昭野往豆浆里倒浓缩咖啡液。那人校服领口沾着机油，正把三明治里的煎蛋挑出来喂流浪狗。
"你的冰美式。"林昭野突然推来杯壁结霜的塑料杯，杯套上印着少年宫旧址的拆迁广告。江明澈刚碰到杯沿就缩回手——温度是精确的4℃，和他每日晨跑后补充的电解质水同温。
食堂阿姨突然大吼："那个卷毛！别用扳手搅豆浆！"林昭野迅速把作案工具塞进江明澈书包，虎口的月牙疤擦过他腕带上的LC刻痕。江明澈低头啜饮咖啡时，发现杯底沉着颗褪色的锡纸星星。
第八节 物理课的手肘战争
物理老师转身写板书时，林昭野的胳膊肘突然越过三八线。江明澈的自动铅笔在卷子上划出突兀的折线，他立刻用三角板抵住对方入侵的校服袖口——那里沾着食堂咖啡渍，正慢慢渗向他的错题本。
"这道题用动能定理更简单。"林昭野的草稿纸突然盖住他正在解的电磁大题，潦草公式旁画着辆改装摩托，倾斜角度正是江明澈上周测量的最优值。粉笔头破空飞来时，两人同时后仰，后脑勺在空气中撞出隐秘的回声。
下课铃响起那刻，江明澈发现自己的保温杯被换了盖子——林昭野的杯盖上刻着猎户座简图，螺纹恰好能卡住他的杯口。走廊传来女生们的窃笑："他俩怎么连错题本都开始用同款活页纸？"
第九节 晾衣绳上的银河
周日下午的宿舍阳台，江明澈的白衬衫与林昭野的工装裤在晾衣绳上纠缠。他踮脚取衣服时，发现对方裤兜里露出半截夏令营合影——被撕掉的那半张原来在这儿，照片边缘还粘着十二年前的葡萄糖液结晶。
"喂，让让。"林昭野湿漉漉的卷毛蹭过他耳畔，洗衣机轰隆声盖住了助听器突然的蜂鸣。江明澈的衣架勾住对方背心肩带，刹那间瞥见他后颈未愈的烫伤，形状像极玻璃罐里某颗星星的棱角。
晚风掀起衬衫下摆时，江明澈发现晾衣绳上绑着铜丝线圈。月光穿过缠绕的导线，在水泥地上投出猎户座光斑，与六年前那个玻璃罐的投影完全重叠。
第十节 夜跑的呼吸频率
晚自习后的操场路灯下，江明澈的跑鞋第三次碾过同一片落叶。身后传来熟悉的齿轮摩擦声，林昭野踩着改装滑板掠过他左侧，裤脚带起的风里混着鳕鱼条与机油的复杂气息。
"你呼吸节奏乱了。"滑板横刹在跑道中央，林昭野抛来罐温热的葡萄糖饮料——和医院儿童病房自动贩卖机同款包装。江明澈捏扁易拉罐时，发现底部印着模糊的2009年生产批号。
跑道尽头突然下雨，两人躲进器材室。江明澈的腕带警报器开始闪烁，林昭野掏出他失踪三天的哮喘喷雾剂："改装了防误触装置。"金属罐体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恰与十二年前那个雨夜的玻璃罐同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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