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临安城的青石板路,顾承泽站在朱雀桥头,手中半片龙鳞在雷光中泛着血色。怀中谢无咎遗留的衣襟上,墨梅胎记正在渗出细小的金色纹路。
"大人,沈砚的住所已被查封。"下属的禀告声被雨声淹没,"但在书房暗格里发现这个......"
递来的檀木匣里,二十八张《往生图》残卷无风自动。顾承泽瞳孔骤缩,那些他亲手烧毁的图纹,此刻竟在龙鳞映照下显现出隐藏的第三十九道咒文——正是三年前墨隐阁地牢石壁上的禁术。
子时的更鼓声穿透雨幕。顾承泽突然感到心口剧痛,本命精血在墨斗中沸腾。他踉跄着扶住桥栏,却见护城河水面浮现出谢无咎的倒影。少年左眼的墨色漩涡中,游弋着一条若隐若现的黑龙。
"承泽,你闻到了吗?"虚幻的声音从水下传来,"是龙涎香的味道。"
顾承泽浑身僵住。他终于想起,三年前墨隐阁地牢的刑具上,始终萦绕着这种不属于人间的香气。当他抱着谢无咎跃入墨池时,池底沉睡的谛听骨血曾发出愉悦的低吟。
"无咎!"顾承泽对着水面大喊,"告诉我该怎么做!"
回应他的只有墨斗铜铃的嗡鸣。顾承泽低头看去,发现龙鳞正在吸收雨水,逐渐显露出完整的《往生图》全貌。而图中描绘的场景,竟是他此刻站立的朱雀桥。
"大人小心!"下属突然扑来。
顾承泽本能侧身,一柄淬毒的飞镖擦着耳际飞过。雨幕中浮现出三个黑衣人,他们心口都纹着与谢无咎衣襟相同的墨梅印记。
"墨隐阁的走狗?"顾承泽冷笑,抽出腰间佩剑。
为首的黑衣人掀开兜帽,露出半张腐烂的脸:"顾少主,阁主有请。"
顾承泽瞳孔骤缩。这个人分明是三年前被他亲手沉入墨池的刑堂执事。更诡异的是,对方心口的墨梅胎记正在渗出金色汁液,与谢无咎衣襟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往生门的夺舍术。"顾承泽握紧剑柄,"你们竟用活人祭祀?"
黑衣人突然暴起,腐烂的手掌撕开胸口。顾承泽震惊地看到,对方胸腔里跳动着一颗墨色心脏,表面缠绕着二十八道往生图纹。
"顾少主的血,可比这些祭品鲜美多了。"黑衣人怪笑着扑来。
顾承泽挥剑格挡,却发现剑锋陷入墨色心脏无法拔出。他惊恐地看着黑衣人伤口渗出的墨汁腐蚀剑身,突然想起谢无咎化作墨汁时,眼中黑龙曾亲昵地蹭过他的指尖。
"无咎,帮帮我......"顾承泽喃喃自语。
水面突然掀起巨浪。黑龙虚影破水而出,龙尾扫过黑衣人躯体。顾承泽眼睁睁看着三人化作墨汁融入水中,而他的佩剑竟在黑龙虚影中重新凝聚成型。
"承泽,来墨池。"谢无咎的声音从水下传来,"带着龙鳞和《往生图》。"
顾承泽握紧龙鳞,纵身跃入护城河。冰凉的河水涌入鼻腔时,他看到墨色漩涡中漂浮着无数发光的鳞片,每一片都映着谢无咎不同的面容。
"这是......"
"龙鳞镜,记载着墨骨的前世今生。"谢无咎的身影从漩涡中浮现,左眼黑龙正吞噬着他心口蔓延的墨色,"而我,就是第七世墨骨。"
顾承泽终于明白,为何谢无咎的脉搏每七次停顿一次,为何往生图需要二十八道咒文——那是七生七世的轮回印记。
"墨隐阁要的不是血墨师,是能唤醒谛听的墨骨容器。"谢无咎伸手触碰顾承泽胸口,"而你,就是第八世的锁魂人。"
顾承泽感到本命精血在体内沸腾。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当龙鳞重现人间,你要亲手剜出墨骨的心。"
"无咎,我......"
谢无咎摇头,指尖划过他眉间的朱砂痣:"七日前你在案发现场留下的血滴,已经激活了往生图的最后一道咒文。现在的我们,既是锁魂人,也是祭品。"
水面突然剧烈震荡。顾承泽惊恐地看到,谢无咎的躯体正在被龙鳞镜吸收,而他的佩剑竟在黑龙虚影中化作了一把骨刀。
"承泽,用这把刀剜出我的墨骨。"谢无咎微笑着靠近,"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顾承泽颤抖着握住骨刀,却在触及楚离心口的瞬间被黑龙虚影吞噬。他最后看到的,是谢无咎左眼漩涡中,浮现出自己前世的模样——那是墨隐阁初代阁主,手中握着的正是这把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