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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山的初雪落在茶树枝头时,云岫数着窗棂上的冰花,忽然被温热的手掌捂住眼睛。
"猜猜这次猎到了什么。"相柳的声音沾着山间雾气,银发间还缠着半片枫叶。云岫偏头咬住他腕间红绳,舌尖卷走凝在绳结上的血珠:"西炎皇陵的守墓狰,右前爪第三根骨刺断了。"
相柳低笑时胸腔震动,震落肩头积雪。他展开大氅将人裹进怀里,掌心托着的却是朵冰雕的优昙:"错了,是三百里外碧波潭的..."话音未落,云岫忽然踮脚咬住他喉结。
缠在梁上的金蛇受惊打翻药篓,冰魄草滚进炭盆腾起青烟。相柳掐着云岫的腰把人按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被咬破的唇角:"昨晚不是说腰疼?"
"那得怪军师大人炼的合欢蛊..."云岫反手勾开他衣襟,指尖抚过心口完整的《伏羲策》图腾,"比东海醉仙酿还..."未尽的话被吞进唇齿间,妆匣里新采的鲛珠突然泛起涟漪。
晨雾散尽时,山下传来铃铛脆响。云岫披着相柳的外袍推开窗,看见青丘狐族的车队惊飞满山雀鸟。涂山璟的玄狐大氅扫过石阶,抬头时恰与她四目相对。
"听闻碧波潭主上月喜得麟儿..."涂山璟将玉盒放在门前的石灯笼上,"这是青丘的贺礼。"
云岫指尖轻挑,盒中千年冰蟾霎时化作齑粉:"回去告诉你家老祖宗..."她腕间红绳铃铛无风自动,"再往玉龙山塞探子,我就把涂山坟冢里的狐狸尾巴都剁了泡酒。"
相柳从身后贴上来,将剥好的冰葡萄喂进她唇间:"何必动气。"他漫不经心瞥过山下密林,"昨夜溜进来的十七只小狐狸,正好给阿沅做冬袄。"
檐角铜铃忽然急响。云岫望着东南方腾起的海市蜃光,忽然旋身坐进相柳怀里:"鲛人族的归潮宴..."她咬着他耳垂轻笑,"带儿子去看看他外公的珊瑚宫如何?"
碧落海底的夜明珠比三百年前更亮。
云岫赤足踏过铺满鲛绡的王座,怀中的奶娃娃突然伸出胖手去抓相柳的银发。大祭司捧着龙绡册颤巍巍跪下:"吾王,小殿下抓周礼该备..."
话未说完,阿沅突然化作流光跃入祭坛。九道蛇影托着鲛珠冲天而起,海面霎时星河倒悬。云岫倚着相柳轻笑:"看来咱们儿子选了最有趣的生辰礼。"她指尖缠绕着丈夫的发梢,"你说他是想掀了西炎残部的老巢,还是去烧涂山氏的藏书阁?"
相柳的蛇尾缠住她脚踝,将人拉进漫天星辉里:"夫人不如猜猜..."他抚过云岫后腰新生的金鳞,"为夫今日在归墟找到什么?"
纠缠的蛇尾与鱼尾掠过珊瑚丛时,惊起沉睡的砗磲贝。云岫望着贝中闪烁的青铜碎片,忽然笑出泪来:"原来父王的冠冕..."她将碎片按进相柳心口,与《伏羲策》图腾严丝合缝,"早该交由碧落海的新王。"
潮水般涌来的鲛人族跪拜声中,阿沅的啼哭化作龙吟。相柳在妻子含笑的眼眸里,看见自己额间浮现的碧海金冠。怀中的小鲛人忽然吐出个泡泡,泡泡里赫然映着三百年前云岫消散前的笑靥。
"这次不算算计?"相柳捏着儿子肉乎乎的脸颊,任由小家伙咬住他指尖。云岫的鱼尾缠上他腰间,发间坠着的桃花落在阿沅眉心:"军师大人不是早把情蛊换成同心契了么?"
深海落雪时,相柳在云岫颈间咬出带血的牙印。远处传来西炎残部战船倾覆的声响,混着涂山氏使者气急败坏的叫骂,都成了鲛人族新生祭典的礼乐。
阿沅抓着半块青铜冠冕睡得香甜,腮边还沾着相柳给他猎的狰兽奶。云岫数着丈夫尾鳞上的星辉,忽然想起昨夜他在自己耳畔的喘息:"夫人这次...可要算准了...二胎该在春日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