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因为工作性质，她总是会忘记吃饭，今天也不例外，平时没什么感觉，长期以往让她的胃有点负荷不了。

温衡将包甩上肩头，胃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她强撑着离开办公室，脚步虚浮地拐进巷口的便利店。

货架上的泡面包装在眼前晃动，拿起又放下——油腻的味道突然让她作呕。最后只买了瓶常温矿泉水，倚着自动售货机小口抿着。

胃痛愈发汹涌，温衡蹲在路边，死死捂着不断抽搐的腹部，指甲深深掐进皮肉，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她扭曲的表情。她在犹豫到底要打给谁，却不知道为什么就鬼使神差的停在"沈野"的名字上。电话接通时，“喂，温衡，这么晚打给我有什么事吗？”

她贴着冰凉的墙面艰难地喘息，胃部翻涌的剧痛让每一个字都支离破碎，“沈野……我……好痛……帮我……”她猛地弓起脊背，额头重重磕在膝盖上，手机险些从颤抖的指间滑落。

沈野的声音瞬间紧绷：“你在哪？别挂电话！”

手机屏幕在眼前模糊成一片光斑，恍惚间听见沈野不断重复的"坚持住"，却像隔着层水幕般遥远。

当警笛声刺破夜空时，温衡正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沈野的警车急刹在便利店门口，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他撞开车门冲过去，看见温衡蜷缩的身体正剧烈抽搐，手机掉在一旁仍保持通话状态。

"温衡！"沈野半跪在地托住她后颈，指腹触到一片黏腻。怀中的人意识已经模糊，却还本能地往热源处蜷缩，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吐出几个破碎音节。他扯下警服外套裹住她颤抖的身躯，冲向警车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疼。沈野攥着缴费单在自动取款机前来回踱步，屏幕蓝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急诊室门突然推开，医生摘下口罩：“急性肠胃炎，幸亏送来及时。”

沈野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却并未完全放下。他轻声走进病房，温衡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感觉怎么样？”沈野走到床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温衡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好多了，谢谢你，沈队长。”

沈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保温杯的金属盖，喉结滚动了两下：“怎么还叫我沈队长，叫我沈野就行。”

他别开脸将温水递过去，耳尖却在暖黄的灯光下泛起可疑的红。

温衡握着杯壁的手指顿了顿，药劲带来的倦意让她的思绪有些飘。“沈......野。”她试探着喊出这个名字，看着男人瞬间僵直的脊背，没来由地觉得有趣。胃部的抽痛已经缓解成隐隐的钝痛，她靠在枕头上轻笑，“原来沈警官也会在意称呼这种小事。”

"要不要我通知李当归？"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某种刻意的冷淡。玻璃映出他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着青白。

温衡猛地坐直身子，牵动了输液管发出细微声响，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慌乱：“不用，不用通知我哥！”

沈野微微挑眉，目光锐利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语气似笑非笑地调侃道：“这么紧张？倒像是藏着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

温衡攥着被角的指节泛白，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潮红：“你别乱说，我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沈野望着温衡因急言而泛红的脸颊，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尖锐。而温衡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发慌，偏过头时，却撞进了玻璃窗映出的自己——苍白病号服衬得两颊绯红。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温衡突然轻哼出声：“沈警官这么会套话，当警察可惜了。”

沈野猛地抬头，正对上她含笑的眼睛，心尖突然颤了颤。他别开脸去，抓起一旁的病历本胡乱翻动，纸张哗啦哗啦的声响中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你和李当归……”

“真只是兄妹。”温衡打断他，突然凑近的动作让沈野呼吸一滞。她眼底还带着未褪的病弱，却狡黠地眨了眨眼：“不过沈队这么在意，是在担心什么？”

沈野的耳尖几乎要烧起来，他慌乱地合上病历本，金属夹扣撞出清脆声响。喉结上下滚动两下，避开温衡灼灼的目光，盯着墙角晃动的输液管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话音未落便要转身，警靴却在瓷砖地面打滑，险些撞翻床头柜上的保温杯。

看着落荒而逃的沈野，温衡心里泛起一阵微妙的涟漪。温衡的指尖在被角上反复揉搓，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突然好想你》的旋律不受控地在脑海循环。

她望着虚掩的病房门，走廊灯光透过门缝蜿蜒成金色细线，突然意识到，自己拨通求救电话时下意识选择的名字，早已泄露了心底最深的秘密。

走廊传来脚步声，温衡慌忙躺回床上闭眼装睡。沈野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温衡？睡着了？”温热的掌心覆上她露在被外的手背，轻轻将滑落的被子掖好。她睫毛颤抖，听见他低声叹气，“明明这么逞强，却总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沈野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她突然想起事故现场他沉着冷静的模样，此刻却为了自己的一句胃痛慌乱成这般。

沈野却突然轻笑出声，温热的气息扫过她泛红的耳尖：“装睡的技术还差得远。”

温衡睁开了眼睛，“医院附近的粥铺熬的，放了山药和小米。”沈野别开脸去翻病历本，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医生说你胃黏膜损伤严重，以后再敢空腹写稿……”尾音突然消散在喉间，他喉结滚动了下，继续低头写着什么。

温衡盯着他耳后渐渐蔓延的红晕，喉咙突然发紧。当指尖触到打包盒时，却摸到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条。展开来，苍劲的字迹跃入眼帘：“明早八点复查，我来接你。——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