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番外

那天天文社招新的时候，向琬是被傅菁硬拉着去的。

“你每天盯着我看的时间，都够观测完整个夏季星空了。”

傅菁把申请表拍在她的课桌上，钢笔顺势滚落到两人中间，在木质桌面上磕出一声轻响。向琬心里一惊，却没敢说，其实她偷偷练习过用傅菁的睫毛弧度来校准望远镜焦距——当傅菁低头记笔记时，垂落的睫毛会在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就像星图上的刻度线一般精准。

天文台的铁梯有108级台阶。傅菁走在前面，白衬衫被夕阳染成蜜桃色，后腰若隐若现的肌肤上贴着一枚创可贴——那是上周体育课她翻单杠时蹭破的。

向琬清楚记得自己当时如何攥着碘伏棉签，在医务室门口来回踱步了十三分钟才敢敲门。

“你看！”傅菁突然转身，差点撞进向琬怀里。她指着天边刚亮起的金星，“像不像你上次掉进泳池的硬币？”向琬耳根发烫。那是两个月前的游泳课，傅菁潜到池底帮她找回的幸运币，还带着对方掌心的温度。

现在那枚硬币躺在她的铅笔盒夹层里，已经生了些许铜锈。

社长分发星图的时候，傅菁凑过来与她共享一张。她的发梢轻轻扫过向琬的锁骨，带着操场边山茶花的淡淡香气。向琬僵着脖子不敢动，直到傅菁突然笑出声：“你心跳声快震碎我鼓膜了。”

当晚观测的是仙女座星系。向琬从目镜里看见模糊的光斑，却听见傅菁小声说：“像不像我们上周弄丢的气球？”她当然记得。

校庆那天傅菁买了两个氦气球，绑在她手腕上的蓝气球突然脱手时，傅菁踮脚去够的模样仿佛在跳一支笨拙的芭蕾舞。最后她们躺在操场上看着气球渐渐变成天空中的逗号，傅菁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手腕内侧，留下比氦气更轻的触感。

回程的校车上，傅菁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向琬数着她呼吸的频率，忽然发现对方卫衣兜里露出半截铁树果实——是上周她们在生物园偷摘的那颗，表面被傅菁用蓝墨水画上了笑脸。

车窗外流星划过的一瞬间，向琬轻轻碰了碰傅菁的小指。就像她们第一次在影子墙比心时那样，指尖相触的瞬间迅速弹开，却留下了星火灼烧般的错觉。

傅菁在梦中呢喃了一句什么，往她颈窝蹭了蹭。向琬屏住呼吸，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第127条未发送的讯息：「今天观测到仙女座星系，但我的望远镜始终对不准焦距——因为你在视场里发光。」

————

校车在夜色中缓缓驶过跨江大桥，傅菁的发丝随着颠簸轻轻扫过向琬的鼻尖。向琬悄悄偏头，借着窗外忽明忽暗的路灯光，看见傅菁卫衣领口露出的锁骨上有一点蓝墨水痕迹——是下午社团活动时，自己不小心划到的。

这抹蓝色让向琬想起上周的化学实验。当她把铁树果实浸入硫酸铜溶液时，傅菁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要等三分钟才能显色。"那时实验台的阳光正好斜照在傅菁的虎牙上，像某种不具名的催化剂，让向琬心底某个角落悄悄发生了置换反应。

"到了。"司机的声音惊醒了她。傅菁揉着眼睛直起身，卫衣领口歪斜着露出半边肩膀。向琬慌忙别开眼，却听见傅菁带着睡意嘟囔："你身上好暖。"

夜风吹散了她的话音。向琬低头收拾书包时，发现傅菁悄悄把那颗铁树果实塞进了她的笔袋。果实表面新添了几道刻痕，凑近看是歪歪扭拙的星座图案——正是今晚他们观测的仙女座。

"明天见。"傅菁跳下车，回头时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指尖正好触到向琬的鞋尖。向琬摸出手机，删掉了那条未发送的备忘录，重新输入：「今日天文误差修正值：+0.7等星。原因分析：傅菁靠在我肩上时，心跳干扰了观测数据。」

远处传来傅菁哼歌的声音，是她们初遇时那支舞曲的旋律。向琬突然觉得，或许某些误差，本就是宇宙最精密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