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雷:阶级差 穷攻 BE
第一章 被雨吻过的蒙娜丽莎
五月的暴雨刚歇,美术学院后巷积攒着破碎的彩虹。林夏蹲在潮湿的台阶上翻找素描本,指尖沾着钴蓝色的水彩,发梢还在往下坠着晶亮的雨珠。他刚刚从画室抢救出被风掀翻的写生作业,此刻宽大的白衬衫后腰处洇开一团深灰痕迹,像是被人失手泼了杯隔夜凉咖啡。
金属刮擦水泥地的锐响就是这时刺破午后寂静的。陈至骑着的共享单车歪斜擦过石柱,撞散的画架惊起停在屋檐下的鸽子。林夏的未来主义建筑手绘稿如折翼白鸟四散纷飞,三张素描纸摇摇晃晃飘进路面积水洼。
"我的帕特农神庙!"林夏跌坐在台阶上哀鸣。褶皱的素描纸上,他用炭笔雕刻的希腊石柱正被脏水浸染成困兽的形状。
骑车的青年掐着刹车在原地打转,低垂的额发凝着细密汗珠,"要赔多少钱?"他的声音像打磨砂纸时落下的碎屑,卡其色外套被晾成干涸泥土的褐色。林夏看见对方书包带磨出的毛边,在五月的风里炸开细小的白絮。
林夏赤着脚扑向最大的水洼时,那人突然单膝跪在他面前。沾着锈迹的美工刀划开纸张发出利落的清响,青年手指掠过林夏沾着炭灰的指尖,将那幅被污渍侵蚀的帕特农神庙残卷裁成规整的正方形。
"现在它是被雨吻过的蒙娜丽莎。"那人用粗粝的指腹抹去纸张边角的水渍。林夏这才发现他眼尾缀着颗小痣,仿佛上帝作画时失手溅落的炭精粉。
直起身的青年从口袋里掏出橙色包装的创可贴,"伯里曼人体结构图画得真好。"他的指节敲了敲被雨水救赎的残画,墨绿色单车篮里撞歪的向日葵盆栽正在摇曳,"除了被你擅自改成微笑的雅典娜。"
"我叫陈至。"他歪头察看林夏手背不知何时渗出的血痕,"建筑系不会拖欠美术系的赔款。"手腕翻转间,林夏注意到他的表带是用旧皮带改造的——边缘被精心修剪出细小锯齿,像被白蚁蛀空的米开朗基罗浮雕。
林夏突然笑起来,露出右侧若隐若现的虎牙:"教你个秘密。"他拽过陈至的手腕,用血迹在对方掌心画了朵扭曲的向日葵,"所有混沌的污渍,都是我的同谋犯。"
细雨又飘起来的时候,陈至发现卷发少年衬衫第二颗纽扣的裂痕。那人正用Giotto进口彩铅在被救赎的画作边角涂鸦雨云,浑然不觉浸湿的腰线正勾出若隐若现的蝴蝶骨。远处有人呼唤着"夏少爷",而肇事者口袋里的翻盖手机突然震动,显出一条过期两小时的暴雨预警。
当林夏将剩下的法布里亚诺素描纸塞进陈至怀里时,暮色将青年的影子浇铸成斑驳的青铜像。西沉的太阳卡在两人之间狭窄的缝隙里,陈至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淋湿的午后像极了被泡发的速写纸——所有的相遇笔触都洇开了宿命的毛边。
他转身走向共享单车时,听见背后的少年在用银匙搅动马克杯。"建筑师先生!"林夏投过来的阿尔卑斯草莓糖滚落脚边,糖纸泛着月光般的银辉,"明天下午三点,阶梯教室D306——你的钢笔刚刚掉进水洼了。"
陈至摸向空空如也的右口袋,忽然闻到指尖残留的松节油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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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明治对角线
阶梯教室D306的最后一排抽屉会吃月亮。林夏说这话时,正用樱花粉的陶瓷发卡撬开锈蚀的锁扣。七月流火攀上他卷翘的睫毛,在陈至摊开的建筑力学笔记上投出振翅欲飞的蝶影。
"看!"林夏指尖点着抽屉深处交缠的向日葵,那是用2B铅笔反复描摹的涂鸦。陈至上周用圆规补的根茎已经晕染成灰雾,此刻被少年用柠檬黄的荧光笔重新勾勒出金边,"这是我们第一个共同作品。"
陈至的圆珠笔尖在图纸上洇出墨点。他早该知道这间废弃教室的传说——据说在九十年代某个暴雨夜,有美院学生在最后一排抽屉刻下殉情遗书。而此刻林夏正跪坐在褪色的木椅上,把牛油果三明治推到他面前,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供奉仪式。
"你胃不好。"林夏撕开包装纸的动作像拆解蝴蝶标本,"我让管家换了全麦面包。"陈至盯着他腕间晃动的梵克雅宝手链,四叶草坠子正折射着窗外的浮光,在混凝土结构图上切出细碎的彩虹。
他们分享的三明治永远遵循神秘的对角线法则。林夏啃着生菜边缘抱怨:"为什么牛油果酱总逃到我这边?"说话时奶油沾在唇珠,被陈至用拇指抹去时变成透明的星屑。建筑系高材生用马克笔在包装纸上演算:"根据费马原理,美味会自主寻找更温暖的光源。"
蝉鸣突然沸腾的午后,林夏在陈至的工程图纸上画满向日葵。当粉笔灰像初雪落在陈至肩头,少年突然把冰镇柠檬茶贴在他后颈:"你左耳后面有颗小痣。"湿漉漉的食指划过皮肤,"像被遗忘的图纸定位点。"
陈至的圆规在此时刺穿草稿纸。他想起昨夜便利店值勤时,林夏发来的消息在翻盖手机屏幕亮起三次——最新款Switch游戏机躺在天鹅绒礼盒里,配文是"赔你的帕特农神庙"。而货架上的价签正冷冷注视着他磨破的帆布鞋。
"闭眼。"林夏突然蒙住他的眼睛,睫毛扫过掌心像振翅的凤尾蝶。陈至听见彩铅在木纹上摩擦的沙沙声,当禁锢解除时,抽屉深处多了朵用普鲁士蓝勾勒的机械向日葵,齿轮咬合处刻着细小的"CX"。
他们接吻是在某个雷雨将至的黄昏。林夏跨坐在陈至腿上研究他的睫毛弧度,说像暴雨中倒伏的麦秆。陈至的掌心还留着创可贴的薄荷味——他总备着这些,因为林夏削彩铅时总会割伤手指。当第一道闪电劈开云层时,少年突然咬住他喉结:"听说在雷雨里接吻的人会共享心跳频率。"
陈至尝到他唇间残留的蔓越莓果酱甜味,混合着建筑胶水的刺鼻气息。林夏的Gucci腰带扣硌在他腰间,冰凉的金属很快被体温烘成暧昧的暖。窗外暴雨倾盆,而抽屉里的向日葵正在黑暗中疯长根系,穿透二十年前的遗书墨迹。
当林夏把整套温莎牛顿水彩塞进他书包时,陈至正盯着手机里的打工排班表。少年用沾着钴蓝的手指戳他眉心:"这是预支的肖像权使用费。"他没说的是,颜料盒里藏着Cartier的镶钻袖扣——昨夜偷听到母亲说要送建筑系主任的"薄礼"。
暴雨暂歇时,林夏在陈至的帆布鞋上画了朵向日癸。积水倒映着他们交叠的影子,少年突然指着天际线喊:"快看!"陈至抬头只见到灰蒙蒙的云层,而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是林夏母亲第八通未接来电。
"骗你的。"林夏把玩着他磨旧的表带笑出声,腕骨上的四叶草坠子突然断裂,滚进生锈的排水口时发出清脆的悲鸣。陈至在弯腰寻找的瞬间,瞥见对方手机屏幕亮起的通知——SKP商场新到货的限量款单车,价格相当于他整年的奖学金。
当晚打扫教室的保洁阿姨会发现,最后一排抽屉里躺着半块发霉的三明治。包装纸上除了微积分公式,还有句被雨水泡发的誓言:「当第八十二次日落时,我会在哥特式拱顶下为你种满机械向日葵。」
而此刻林夏正赤脚踩在陈至的球鞋上跳舞,白衬衫第三颗纽扣不知何时崩落。他的梵克雅宝手链卡在陈至的皮带扣间,金属刮擦声像极了美工刀裁开素描纸的声响。窗外又在下雨了,但这次没有人去救赎那些坠落的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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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36.5℃的通货贬值
便利店冰柜的嗡鸣声在午夜十二点格外清晰。陈至擦拭着关东煮机玻璃上的雾气,看见林夏正用黑卡尖角戳弄咖喱鱼丸。少年脖颈处残留着昨夜的吻痕,在711惨白灯光下像枚将腐的草莓。
"恭喜你。"林夏突然把黑卡拍在收银台,"我爸说这张卡的额度够买下整个连锁便利店。"他指尖还沾着油画棒的金粉,在POS机上划出流星般的轨迹,"不如我们私奔到罗森宇宙?"
陈至的围裙口袋里躺着温热的饭团——这是他给自己留的晚餐。林夏总在这个时段出现,带着画廊开幕酒会的酒气,把爱马仕丝巾当抹布擦洒出的汤渍。此刻少年正把北极翅套上Cartier戒指,金属与肉糜碰撞出荒诞的脆响。
"关东煮要凉了。"陈至抽走他指间的黑卡,塑料卡片边缘割得掌心生疼。林夏突然抓住他手腕,就着这个姿势咬走他藏在保温箱的溏心蛋。蛋黄流金溅在陈至的工牌上,模糊了"夜班助理"的字样。
警报器骤响时,林夏正教他辨认鱼子酱罐头上的年份暗码。穿貂皮的女人冲进来扯住少年手腕,Burberry伞尖上的雨水甩在陈至脸上:"跟MBA研修班的人爽约,就为吃这种猪食?"
林夏把辣味脆骨肠塞进女人唇间:"妈你尝尝,这是庶民的盛宴。"他笑得像摔裂的骨瓷盘,腕间新换的宝格丽蛇镯正啃咬着陈至上周送的编织手绳。那些夜市买的彩色棉线,此刻正渗出廉价的染料。
当黑卡划过收银机发出"滴"声,陈至看见林母瞳孔里倒映的自己——制服第二颗纽扣线头摇摇欲坠,像随时会崩断的琴弦。女人用戴满翡翠的手指敲打关东煮锅边缘:"这锅汤钱够买你三个月工时吧?"
林夏突然把整锅汤汁泼向价目表。滚烫的液体在"特惠套餐"字样上蒸腾出白雾,他拽着陈至冲进雨幕时,辣味海带结还粘在陈至的帆布鞋上。两人在雨中奔跑的姿势像极了林夏上周画的《逃亡的向日葵》。
"你看!"林夏在公交站牌下掀起湿透的衬衫,腰侧纹着新鲜的机械向日葵,"今天刚文的,痛得我把Gucci皮带咬断了。"陈至摸到他皮肤上未愈的血痂,想起自己打工存了半年的纹身基金。
便利店方向传来刺耳的急刹声。林夏突然将黑卡塞进他裤袋:"密码是你学号。"他的吻带着芥末味的颤栗,"去把纹身店买下来,给我的疼痛标价。"
陈至在此时摸到裤袋里的饭团,塑料袋上凝结的水珠像极了林夏文身渗出的组织液。当玛莎拉蒂的远光灯切开雨幕,他看见少年耳后新换的助听器——那是上周画廊噪音派对留下的后遗症,林夏却说"我要把心跳频率刻进耳膜"。
次日交班时,店长指着监控录像里的泼汤画面扣钱。陈至攥着黑卡站在自动门前,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嬉笑。林夏正用同款黑卡给穿JK裙的女生买哈根达斯,脖颈处的文身被Choker遮得严严实实。
"顾客漏拿了找零。"陈至将零钱推过收银台。硬币撞上黑卡发出清响,林夏却用指尖蘸着冰淇淋在玻璃上画心:"这是预付的遮羞费。"奶油滴落在陈至的排班表上,覆盖了用红笔圈出的"林夏生日"。
当晚的解剖学教室,陈至发现林夏送的梵高画册里夹着黑卡。便签纸上画着流泪的向日葵,背面是潦草的计算公式——他三个月工资刚好等于林夏腕表的每日折旧费。
暴雨再次降临的凌晨,陈至用黑卡刷开纹身店铁门。在学徒惊恐的注视下,他将机械向日葵的图纸塞进碎纸机。纷纷扬扬的纸屑中,那锅被扣工资的关东煮正以36.5℃的恒温,在他胃里缓慢发酵成酸蚀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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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格林威治哀歌
苏黎世下午三点,林夏在莱茵河畔拆开陈至的航空信。信纸浸着东京梅雨的气息,背面拓印着涩谷十字路口的咖啡渍。他对着日光举起信笺,发现那些潦草的建筑草图上,所有承重墙阴影都拼成向日葵的形状。
「灯光秀主题是机械花开的频率」陈至的字迹被雨水泡涨,「他们说用你调色盘里的普鲁士蓝当基准色。」林夏用沾着松节油的手指摩挲纸面,突然笑起来——那些所谓的专业参数,分明是他教陈至在接吻间隙调配的暧昧色号。
此刻东京正暴雨倾城。陈至站在六本木之丘52层,西装内袋里塞着林夏寄来的时差信。信封是苏黎世联邦理工的抬头纸,打开时金箔碎片雪崩般坠落——少年把向日葵标本夹在瑞士莲巧克力包装纸里,水彩写的德文情诗正被雨水晕染成蓝色静脉。
"陈先生?"日方代表轻叩玻璃幕墙,"您设计的机械花瓣开合数据..."陈至猛然回神,发现平板电脑上的参数不知何时被篡改。他昨夜将林夏的速写导入建模软件时,那些向日葵茎秆自动生成东京塔的钢筋参数。
林夏的视频请求在此时穿透云端。苏黎世晚霞正烧毁旧城区的尖顶,少年背后的美术馆展厅里,陈至设计的虚拟建筑投影在自动坍塌。"看!你的数字穹顶在为我放烟花。"林夏的耳钉换成了梵高向日葵胸针改制的银饰,折射着破碎的像素光斑。
陈至捂住话筒切换德语会议频道:"我在工作。"他看见林夏背后的策展人正在调整投影仪,那人西装翻领别着Cartier猎豹胸针——与建筑系主任那枚如出一辙。
"你那边好吵。"林夏把镜头转向阿尔卑斯山麓,"我今早发现积雪的等高线..."通话突然中断,陈至盯着黑掉的屏幕,看见倒影里自己裂成两半——左眼映着东京塔的钢筋骨架,右眼是苏黎世融化的雪线。
三天后,陈至在羽田机场收到母亲病危通知。他攥着林夏寄来的黑卡办理加急签证,发现背面多了道美术馆入场券的磁条。当航班掠过国际日期变更线时,急诊室的红灯正将父亲佝偻的影子钉在墙上。
林夏的未接来电堆积成未读讣告。他当时正在圣莫里茨滑雪场,Gucci雪镜起雾的瞬间错过了越洋电话。那幅用抗抑郁药盒拼贴的向日葵,最终被苏黎世教授买走充作解构主义教材。
他们再次视频时,林夏背后的永生花开始褪色。陈至看见他颈间晃动的助听器升级成最新款,降噪模式过滤了机场广播里「前往东京的旅客」的余音。两人同时开口:
"我收到了康奈尔..."
"妈妈的头七..."
沉默在时差里发酵成青苔。林夏突然举起调色刀划破画布,撕裂声像极了那年撞翻画架的金属哀鸣。陈至的东京塔灯光秀正在六本木循环播放,机械向日葵的开合频率完美对应着苏黎世美术馆的闭馆时间。
当林夏展示新纹身——用莫奈睡莲遮盖的机械齿轮,陈至正把母亲遗物中的老上海表调回北京时间。他们谁都没提那个雪崩般的春假:林夏的ins定位在纽约现代艺术馆时,陈至在乡下祖屋的灵堂前,用圆规在孝巾上刻了八十一朵迷你向日葵。
深夜的便利店,陈至用打工钱买下过期草莓大福。咬开时发现林夏的字条塞在豆沙馅里:「当机械花瓣开合第九万次,我会忘记你掌心的温度梯度。」收银机吐出找零硬币,正好够买半小时越洋通话——但陈至最终换了罐啤酒,泡沫漫过瓶口时像极了那年泼在价目表上的关东煮汤。
苏黎世美术馆正在举办新媒体展。林夏的装置艺术《时差茧房》中央,陈至寄来的所有信件正被机械臂缓慢粉碎。纸浆流入亚克力培养皿,培养出的菌丝呈现诡异的向日葵形态——就像那年保洁阿姨扫走的霉变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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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玻璃胃溃疡
平安夜的雪粒像碎钻般切割着车窗。陈至闯过三个红灯后,终于看清导航终点——那栋林夏提过的郊外别墅,此刻正像水晶棺椁般悬浮在苍蓝暮色里。副驾驶上搁着连夜赶制的建筑模型,丙烯酸玻璃拼成的温室顶棚下,微型向日葵正在LED灯带里机械开合。
"他把自己关在温室三天了。"管家用Gucci马衔扣钥匙圈敲打掌心,"夫人说让夏少爷冷静..."话音未落,陈至已翻过铸铁围栏。积雪吞没他磨破的鞋跟,那些林夏用金箔修补的裂口正渗出暗红的冰晶。
温室轮廓在暴雪中逐渐清晰。陈至看见林夏蜷缩在玻璃穹顶下,白毛衣裹着的身子薄如素描纸,手腕处新鲜的文身还在渗血——是把圆规与调色刀交叉的图腾。少年正用睫毛膏在玻璃上涂鸦,冻红的指尖在起雾的平面犁出沟壑。
"你手机定位为什么在哥本哈根!"陈至的拳头砸向玻璃,指节瞬间被冰层与鲜血包裹。林夏缓缓转身,颈间助听器闪着幽蓝的光。他张开手掌按在陈至的拳印上,睫毛膏顺着掌心温度融化,在玻璃上晕染出德雷克海峡的轮廓。
陈至突然看清那些"涂鸦"——是建筑力学公式的变体。林夏把陈至当年在便利店演算三明治对角线的草稿,用莫尔斯密码改写进冰纹。此刻他正用美工刀裁切温室里的丝绒窗帘,布料撕裂声像极了那年撞翻画架的金属哀鸣。
"他们要送我联姻。"林夏突然扯开高领毛衣,锁骨下方纹着陌生家徽,"维也纳的百年画廊,换对方家族在国会大厦的灯光工程。"他笑着咳嗽,指间Cartier钻戒在模型灯带里折射出棱刺,"多划算?我的血管里流着丙烯颜料。"
陈至的模型在此时漏电。微型向日葵突然发疯般开合,频率竟与林夏腕表的心率监测同步。他摸到口袋里的草莓糖——去年今日林夏塞进他围裙的,此刻糖纸正在融化,黏连着黑卡消磁后的残片。
"带我走。"林夏突然扑向玻璃,鼻尖在冷热温差下绽开血花。陈至的掌心覆上去,十八个月前的吻痕透过双层玻璃灼烧神经。少年开始用钻戒刮擦玻璃,在《致爱丽丝》的旋律里刻写求救信号。
保镖来得比预想更快。陈至被反剪双臂时,看见林夏撕开毛衣下摆。那些金线绣的鸢尾花里,竟藏着陈至当年在便利店藏起的溏心蛋包装纸。少年突然用口红在玻璃写下巨大公式,是他教过的建筑承重极限计算。
"别碰我的帕特农神庙!"林夏尖叫着撞向玻璃墙。陈至在雪地里翻滚,怀中的速写本散落出无数个雨天的林夏——在便利店吃关东煮的,在阶梯教室刻向日葵的,在暴雨中掀起衬衫展示文身的。保镖的皮鞋碾过画中人带笑的唇角。
当车灯碎片溅入眼角时,陈至终于看清林夏最后的唇语。少年把向日葵耳钉按进玻璃裂缝,钴蓝色血液正沿着德雷克海峡的冰纹蜿蜒。雪地上散落的LED灯珠像坠落的星子,在他掌心拼凑出半句被冻僵的誓言:「当机械心脏...」
午夜钟声响起时,温室突然陷入黑暗。陈至攥着半枚染血的耳钉,看见林夏在玻璃上哈出的白雾正缓缓凝结成:
"要活着分开"
雪越下越大了。返程的国道旁,便利店招牌在积雪重压下呻吟。陈至把速写本一页页喂进关东煮机,看着林夏的笑脸在滚烫汤汁里卷曲成褐色的茧。值班店员递来创可贴,他这才发现掌心嵌着十几片玻璃渣——每片都倒映着林夏最后的口型,像被肢解的万花筒。
清晨五点,陈至在急诊室缝了九针。护士清理伤口时,掉落的不只有玻璃碎屑,还有林夏纹身时用的普鲁士蓝颜料结痂。手机突然震动,特别关注推送了林夏的ins快拍——定位显示维也纳美泉宫,配图是戴着钻戒的手搭在陌生男人肩头,腕间机械表盘显示着东京时间。
陈至把耳钉按进未愈的伤口。疼痛让他想起那年暴雨中的初遇,林夏发梢滴落的水珠曾怎样在他图纸上晕开普鲁士蓝的海岸线。而现在,那些咸涩的水分子正在他血液里结晶,顺着掌纹长成荆棘状的蓝色血管。
雪停了。城市开始播放圣诞颂歌,陈至在便利店买了最后一份关东煮。当他在收银台看到林夏联姻的新闻时,辣味汤底突然泛起诡异的甜——是那年林夏偷偷加进保温箱的草莓糖化了。电视画面里,林夏正对着镜头展示家徽文身,锁骨下方隐约露出半枚圆规图腾。
陈至走出自动门时,积雪突然崩塌。那些埋葬过速写纸的雪粒,此刻正温柔地覆盖他渗血的掌心。在下一个十字路口,他看见巨幅LED屏正在播放自己设计的东京塔灯光秀——机械向日葵的开合频率,竟与林夏婚戒上钻石的切割面完美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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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写不下了,放在下一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