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怙恩
阿来在龙宝夕办公室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在她手机上留下电话号码,又马上打给自己存了她的。
反复讲自己晚上吃完饭就去寻她,别睡的太早,等他一下…
最后还是龙宝夕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抵在墙上吻了个天昏地暗他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脚步轻快,路过Jane还和她讲了句“再见。”
龙宝夕站在纱帘后,看着他上车,开车离去,伸手攥住纱帘,午后的阳光真暖,照的纱帘都触手生温。
阿来在她手机上存着“宝夕老公”,她无奈的笑笑,改成阿来;伏案工作了一会又拿起手机删掉了“阿”,号码的名片界面孤零零的躺着个“来”。
Jane抱进来一整簇的蔷薇,娇艳灿烂,极深的粉色,底部微微泛白。
Jane一边手脚麻利的拆开包装,插到琉璃花瓶里,一边说对面酒吧的人送过来的。
蔷薇摆在实木书桌的一侧,在阳光下掩映着暗纹墙纸,像是莎翁忘了描绘的秘密情人。
过了一会,龙宝夕把Jane叫了进来,神情冷淡的让她把花摆在外面。
Jane照做,但是心里不免疑惑。
她大学毕业被招聘来做律师助理,老板明明是剑桥的高材生还考了大律师,却把办公室放在市井地段接些费力不讨好的小案子甚至免费做些法律咨询。
不过她的老板看着就很有钱,可能真的是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吧。
她的薪水比同一时期工作的同学高,老板又不剥削人,她没什么大志向就踏踏实实地做着了。
其实Jane对龙宝夕是极为崇拜的,老板品味、涵养高、专业素质过硬,只是这挑男人的品味…一言难尽。
她突然想起了那些市井阿婆的八卦,男人的脾性行当是不重要的,上点年龄才能懂男人最重要的是…能干。
莫非龙宝夕好的也是这一口?
啧啧啧,平日里还真是看不出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就你一个小弟,虽然你每天打架给我惹事,但是我还是要罩着你的嘛,就像当时琛哥罩着我一样。我可是打听了好久才打听来这个律师事务所的,只做咨询不收费的。现在的律师恨不得从你脚跨进门的那一刻开始收费,比按摩小姐上钟都勤快…”
傻强在陈永仁耳边念念叨叨,陈永仁说太不靠谱,还是算了。
三推四阻拉开门却哑声了。
故人相逢,怎么总是这般尴尬的局面。
陈永仁扭头去看傻强,一时更不知道他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傻强曾经是韩琛手下马仔的马仔,指着龙宝夕大叫,“你不是那个死鬼倪永孝没进门的老婆吗?”又反手指着陈永仁,“那就是你嫂子呗!都是熟人,熟人好办事啊!”
陈永仁连推带踹把聒噪的傻强推出去,回来和龙宝夕大眼瞪小眼。
“什么时候回得香港?”陈永仁开口。
“快两年了吧。”
陈永仁叹了一口气。
昔日大状封刀隐没在市井,典雅随存却不复辉煌凌厉。
龙宝夕斟酌着开口,“你现在给韩琛做事吗?”
陈永仁笑了笑,他和年轻时差别很大,还是惯穿黑皮衣,乱糟糟的发,整个人愈发不修边幅;面部轮廓倒是柔和不少,看着就知道已经把少年锐气层层包裹起来了。
“那不然呢,我这种衰仔还能干什么,哎,现在的年纪都得叫衰公了。”
其实早几年龙宝夕就想劝他,做什么都行,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何必自怨自艾。
现在她劝不出口了,她和陈永仁不是一种人。
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宁困死高塔也不为瓦而全。
龙宝夕是个投机主义者,连信仰都能拿来给生机服务。
故人相见,暴裂的情绪全都消弥在过往,只剩一点淡如水的相互谅解。
陈永仁也许真的很累,聊着聊着就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龙宝夕起身给他披上衣服,坐在旁边静静地看他,说要报答他,这些年却忘个干净。
她再也做不了人了,陈永仁这种好人来世定会幸福,若是这一世不报答他怕是再没机会了。
陈永仁傍晚才醒来,看见不远处的龙宝夕恍然回到少年。
平常的傍晚,半工半读的回家睡一觉,醒来发现龙宝夕还在温习功课。
揉揉眼睛驱散了妄想,拿起皮衣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低调行事,最好别让韩琛知道你回来了。”
这些年他还是拿不准韩琛的心思,当时屠倪家满门但是放过了龙宝夕,不知道是因为良心未泯的忙极生乱,还是因为觉得一个失去靠山的律师翻不起什么大浪的自信,又或者是因为倪永孝最后没扣动扳机所以还他的一点恩情。
龙宝夕点点头,注视着他说:“要活着,好好活下去。我盼着,阿孝哥也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