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灵镇煞

人皮鼓在冰窟里震起回声，林家十七具骸骨突然齐刷刷转向祠堂方向。他们额间的堂单泛起青光，冻土深处传来老辈萨满唱神调的颤音。

"跪！"黄大仙突然口吐人言。林秋生膝盖砸在冰面上时，看见祖宗骸骨腰间系着的青铜铃铛正在渗血——那是出马弟子临死前用舌尖血养过的镇魂铃。

灰仙窜上供桌，鼠爪蘸着冰水画引魂符。符咒才成一半，冰层下突然伸出无数青黑手臂，指甲缝里塞满坟头土。林秋生摸出五谷粮撒出去，那些手臂触到高粱粒立即焦黑溃烂。

"林家小子，接幡！"

三爷爷的喝声从洞外传来。林秋生反手接住抛来的引魂幡，幡面人皮哗啦啦响，露出底下绣着的保家仙真身图。胡三太奶画像的右眼突然淌泪，泪珠落地化作白毛狐狸，叼起幡杆插进冰缝。

整个洞窟开始摇晃。十七具骸骨突然手挽手跳起大神，骨节碰撞声竟合着老萨满的鼓点。他们天灵盖里钻出各色仙家元神：胡仙吐丹，黄仙拜月，柳仙盘柱，灰仙掘土，白仙竖刺。

红衣厉鬼的头发猛然暴涨，发丝里裹着冰碴刺向林秋生面门。小满突然伸手抓住自己喉咙，指甲深深抠进皮肉："哥...砍我天灵盖...快！"

黄大仙尾巴卷着菜刀递来，刀刃上七枚铜钱嗡嗡作响。林秋生手比脑子快，刀锋劈向小满头顶的刹那，厉鬼金镯突然炸裂。镯子里的黑血溅到人皮鼓上，鼓面顿时鼓起个人脸形状。

"请祖灵——"

灰仙尖啸着抛出鼠牙卦。十七具骸骨应声炸裂，骨粉在冰雾中凝成个戴鹿角神帽的虚影。那虚影右手持赶山鞭，左手握拘魂索，腰间九面铜镜照得厉鬼浑身冒烟。

胡三太奶神像的裂缝里突然射出红光。祠堂方向传来百狐夜哭，屯子里所有保家仙牌位同时迸裂，香灰在雪地上汇成八尾巨狐的爪印。

小满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七窍钻出黑色狐毛。厉鬼的红衣被狐火点燃，却借着火势化出凤冠霞帔的冥婚妆。她左手掐住小满脖颈，右手生生扯下自己天灵盖——那颅骨内竟嵌着半块龙凤玉佩！

"原来是你..."祖灵虚影突然开口，声音像千百人同时念咒，"光绪二十三年逃婚溺亡的姑奶奶，竟把怨气种在血脉里轮回。"

冰层下浮出百具女尸，个个耳垂带朱砂痣。她们手腕相连组成人链，正把祠堂地窖的槐木棺材往镜渊里拖。棺材板缝隙里渗出粘稠黑血，在冰面写满满文诅咒。

林秋生突然记起族谱最后一页被烧毁的记载：宣统元年七月初七，林家嫁女途中遇山洪，新娘棺椁落地即成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