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山下暗流涌动，峰顶一片安宁。
黑色巨龙以身为堡垒，将那团稀薄的龙息护得严严实实，大半截尾巴垂在风雪之中，鬓毛龙须在云雾中缓缓浮动。
“咔咔……”
碎冰的声音响起，黑龙睁开了眼睛。
月上清低头看着布满裂纹的花，赤金色的眼睛紧锁那安然入睡的小龙。
他大概能理解金龙的情绪了。
“真的很可爱啊……”
他低头嗅了嗅，好闻的鸢尾香彻底覆盖了那淡淡的霜麒莲的香味，熟悉却比之前更加浓郁清透，这使得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时，顾揽霜睁开了眼睛，入目是黑龙的龙须，他张嘴咬了上去。
月上清：？
顾揽霜也是一愣，迅速松开嘴：“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飞快地窜到月上清的头顶，再度盘在了他的龙角上，任凭他怎么喊都不动弹，权当自己是条死龙了。
月上清忍不住笑，声音低沉温柔：“无妨，你可是我的童养媳。”
顾揽霜心尖都在抖，他扭捏的缠着月上清的黑色龙角，看着上面细细的暗金色纹路，笨拙的向上爬，将脑袋搁在了龙角分叉处。
“那你不能丢下我。”
他轻声说，声音有些稚嫩。
这符合幼龙。
月上清应着，说：“他们已经靠近了。”
顾揽霜这才记起身处秘境，他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看了看月上清巨大的龙爪，发觉自己还没有他的爪子大，怔了一下才说：“他们认不出来，这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他能感知到灵力的干净纯粹，一直以来感觉到灵魂的桎梏与沉重也一扫而空，整个人无比轻松。
“当然不止。”
顾揽霜只觉得身体腾空，熟悉的金色灵力染着赤红，将他托举到那双龙目前。
“阿霜，这个秘境，随便你玩。”
他听到这话，在空中扭了扭龙身，金色的竖瞳望着那双赤金色的眼睛：“杀人也可以？”
月上清哼笑：“杀人多没意思，你把秘境当做一盘棋，随意拨动棋子，推翻也好，挖坑也好，怎样都行。”
说着，他凑近顾揽霜小小的身躯：“我给你兜底。”
顾揽霜无意识的甩着尾巴，龙身的反应比他的情绪更容易让人察觉。
月上清推了推他，轻声道：“去吧。”
顾揽霜盯着他：“你会一直看着我对不对？”
而他接到了月上清的一口龙息，龙息将他团团围住，最后附着在他的鳞片上，隐藏了起来。
“我会。”
顾揽霜低吟一声，窜了出去。
人身化龙身，顾揽霜还是个未成年小龙，心性也比不得以前那般沉稳。
许久，云雾之中，黑龙挪了挪位置，将尾巴收了上来，闭上了眼睛。
随后，虚幻的猩红身影出现，祂心念一动，一层结界笼罩在峰顶，将这一片割裂成了另一片空间，这才满意离去。
这边的顾揽霜很快熟悉了身体，他在云雾之中穿行，目标很快锁定了极速穿行的关不语等人。
还不等他过去，他眼尖的发现了双眼蒙着绸带的上官清风，心中疑惑，他隐匿在虚空之中，靠了过去。
上官清风被岳子昂背着，脸色惨白，双眼缠着白绸。
谢望兰更是昏迷不醒，被关不语抱在怀里。他们身后是驾驭着法器跟随的白烨白淞，他们倒是完好无损，只是脸色苍白，白淞更是眼泪汪汪的，却死死咬着嘴唇尽力不出声。
是谁？
顾揽霜甩着尾巴，无声的紧随其后。
他想起，之前他问阿清是不是这个惊喜。
而阿清却说：“当然不止。”
所以，这也是惊喜吗？
他对阿清说过，他不喜欢上官清风看他的眼神。
龙尾甩得更欢快，顾揽霜愉快的决定了，暂时不给这群狼狈的人找麻烦了。
他就先看戏好了。
找了个山洞，关不语迅速撑起结界，掐诀扫去洞穴里的积雪，迅速取出两个躺椅：“放下来。”
谢望兰被他小心的放在躺椅上，随后迅速扣住她的手腕，开始查看她的身体状况。
另一边，上官清风被搀扶着坐在躺椅上，她浑身颤抖，强迫着自己去摘白绸，却怎么都解不下来，她压抑着急促的呼吸，试图冷静下来。
但是，失败了。
良久的沉默之中，关不语给谢望兰盖了一条毯子，随后沉声问：“你们认识那个人？”
几人纷纷摇头。
顾揽霜百无聊赖的趴在虚空里，愉悦的眯着眼。
“不认识……我甚至没有听说过有这种力量的人……”
开口的是上官清风，她不断抚摸自己的眼睛，声音颤抖：“为什么……偏偏对我出手了……为什么要夺走我的眼睛？”
白烨白淞想起那个身影，也是打了个寒颤。
拦住他们的身影模糊不清，整个身体都笼罩在猩红的雾气之中，唯有一双猩红却淡漠的眼睛清晰可见，在眼白之中缓缓动了动。随后，那人不过是抬手一指，上官清风突然痛苦的栽倒在地，再抬头，只余下黑洞洞的眼眶。
陌生又恐怖的力量侵蚀着她的皮肉，无声却肉眼可见，直到她的眼眶蒙上了一层焦黑的物质，那人才放下手。
“你是谁！”
谢望兰迅速扶住颤抖的上官清风，抬头质问：“你与我们无冤无仇，为何下此毒手！”
岳子昂也掏出一节白绸，迅速蒙住她的眼睛，防止脏东西溅进去。
“呵。”
那个身影轻笑一声，吐出二字：“僭越。”
谢望兰瞳孔骤缩，紧接着身子一软，关不语伸手一揽，将人抱在了怀里，他挡在几人面前，声音含霜：“你到底要如何！”
猩红的身影没说话，只是站了一会儿，站到白淞眼泪汪汪的，这才消失在原地。
若是顾揽霜看到了，便知道祂的恶趣味又犯了，就单纯的想吓唬一下胆小的白淞。
“不正常……”
上官清风似乎冷静了下来，她强行压下失去视力的恐慌，神识探出去：“阿兰怎么样了？”
关不语疲倦的捏了捏眉心：“无碍，只是晕过去了。”
顾揽霜看的津津有味，就感觉自己被捏着脖子提了起来，熟悉的神力缠绕而来，接着就落入了一个虚幻的怀抱里。
神力流转，他仰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猩红眼眸，他听到了祂含笑的声音：“喜欢吗？”
顾揽霜的龙尾缠住祂的手腕，忙不迭点头，忍不住使劲往祂怀里钻：“喜欢喜欢！”
这样，就不会有一双总是看着阿清的眼睛了！
祂摸了摸小龙的头。
“我回去了，你先玩。”
顾揽霜点头，看着祂的身影淡去，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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