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吗？”
月上清微笑，恢复成灿金色的双眼安静的看着下方的闹剧，手中抚摸鳞片的动作一直没有停过。
金龙明白了。
它眼神复杂的看着下死手的二人。
“贪婪。”
顾揽霜没有看底层，而是静静的凝视着那虚影的侧脸，不觉间出了神。
祂很漂亮，是那种不能用词汇形容的美。当祂激动的时候，神情张扬肆意，像是站在云端，戏弄人间后，得到乐趣的妖神。可如今，祂教导自己的信徒，悲悯又宁静，就连那猩红的神力都蒙上了一种名为神性的光芒，散发着慈爱、怜悯的气息。
这就是神灵吗？
或者说，神祇。
一个真正的神祇。
顾揽霜的气息蓦地沉下去——他顿悟了。
月上清和金龙的目光扫向他，一个温和，一个惊讶。
“他还说他不是天才。”
金龙听到了月上清的轻笑声，不同于以往的那种温和，失去了那种博爱的温度，反而带上了独特的娇纵和满意。
月上清伸手点在顾揽霜眉心，猩红的神力没入其中。
这可是祂亲手调教出来的神使。
还是个敢于摆脱棋子命运的神使。
“可爱。”
月上清评价。
金龙一头雾水，它呆呆的望着月上清，心头一阵恍惚。
神，也会纵容一个个体吗？
金龙恍惚间，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会，这可是我亲自塑造的神使。”
他继续抚摸鳞片，喟叹道。
“住手！”
少女的怒喝让整个传承殿一片寂静。
月上清摸鳞片的手一顿，他低垂眼帘，顺着声音望去，金龙也扭头望去，看到了一身红衣的上官清风。
没等金龙疑惑出声，月上清就摇头轻叹。
“师姐真是蠢得让人不忍直视。”
天骄遍地走，机缘却有限，谁会蠢到这个时候去当这个出头鸟？
上面的人看戏，下面的人争的头破血流。
“关你什么事？”
其中一青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踹开脚下昏迷的人，冷冷的看向打断自己的人。
少女红衣似火，眉眼清丽漂亮，一双凤眼此时充斥着怒火和不解，正瞪着自己，手中的法器泛着灵光。
青年嗤笑，抱臂看着她：“我认得你，天机子的大弟子。怎么，天机阁也要开始管我们这等散修的闲事了？”
天机阁一向置身事外，而被保护的很好的上官清风却是个嫉恶如仇的小孩子心性，在她眼里，世界应当是公平公正、美好和谐的，而不是像这样为了一部功法大打出手，甚至自相残杀。
所以月上清说她蠢。
没看到这四周，根本没人愿意插手吗？
“这里功法诸多，何必为了一部功法就打打杀杀？”
上官清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恼怒不已：“这天下没有嗟来之食，你敢保证这里绝对安全吗？何况你也说了你是散修，那更不应该去惹上因果！”
很有道理的话，但青年哈哈大笑。
他嘲讽的看着眼前不足百岁的小孩，环视四周，声音满是嘲讽：“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抓着功法就离开了。
上官清风被这一笑整懵了，她疑惑的看了看那散修的背影，下意识的环视四周，周围的修士安静的看着她，神色不明，甚至有的修士对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为什么笑？
她后退一步，身后的谢望兰稳稳的扶住她，低声安慰：“别怕，我们在。”
关不语握着剑柄，凉凉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修士，逼回了他们的视线。
好骗的孩子有人护着。
四大宗的天之骄子们围成一圈，将修为低的三人牢牢护在保护圈内。
穹顶的月上清遗憾的摇头：“可惜了。”
金龙看着下面的场景，感慨：“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月上清转眸凝视着金龙，蓦地轻笑，他低垂眼帘，居高临下的看着它：“天真。”
金龙不明所以，但敏锐的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不悦，噤了声。
月上清知道这怪不了它，只能说龙族过于天真，轻信了人族，也低估了人族的贪婪。
“怎么能欣赏人族呢？”
月上清悲悯的眼神刺痛了金龙，它不敢猜测，但那个念头却如附骨之疽，死死的攀附着它的思绪。
“我族……”
它呢喃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月上清抚摸着它的鬓毛于龙须，声音温和：“是啊，龙族不过遭受了无妄之灾，金龙啊，你仔细看看你口中的这群天之骄子。”
他掰着它的头，逼着它望向那群天之骄子，声音低低的，却在它的识海里轰然炸响。
“看看他们的灵力，有没有什么很眼熟的东西？”
“嗯？”
金龙死死的盯着他们法器上流淌的灵力，蓦地瞳孔骤缩，化作了竖线，那虚幻的身体震荡着，颤抖着，魂体都透明了几分。
“眼熟吗？”
“独属于龙族灵脉的灵力啊……”
“为什么会出现在人族幼崽的身上呢？”
月上清轻柔的抚摸着它的头，不经意转头对上了顾揽霜一言难尽的目光，他选择无视，也不说话了。
他在等顾揽霜。
果不其然，顾揽霜又开始在心里蛐蛐他了。
“又是啥乐子被他找到了？”
听到青年的疑惑，月上清哼笑一声，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
金龙异常愤怒，可……
它看了看自己虚幻透明的魂体，下意识仰头望向给予自己重生的神灵。
顾揽霜面无表情，心里却扣了个问号：？
为什么要看他？
这就开始依赖他了？
月上清伸手，金龙的头顺势搭在了他的掌心，它看到了来自神灵温柔的鼓励，于是它轻声问：“我该怎么办？”
要怎么做才能复仇？
为了那化为死地的族地，为了人族的背叛。
温柔的神灵轻笑。
“贪婪。”
“是人族最为强大的动力。”
“为了满足心中的贪欲，他们可以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为了打到目的，他们可以不择手段，为了站的更高，他们可以踩着同族的尸骨血肉向上爬。”
“可这也是他们最大的弱点之一。”
“他们可以牺牲从前最为珍视的一切。”
神月上清的神色悲悯，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柔软的鬓发，舒适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眯眼。
“亲情。”
“爱情。”
“友情。”
“这都是他们可以试做筹码的东西。”
“金龙啊……”
顾揽霜看着月上清身上与神力颜色格格不入的博爱又温柔的神性，难得没有蛐蛐他。
少年高坐明台，巨大的金龙为之俯首，细细聆听他的教导。
“这就是你的棋局。”
他说。
“以贪婪做局，人族所珍视的筹码为子。”
“完成你与因果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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