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雨滴在劳斯莱斯曜影车窗上织成珠帘，沈叙白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看着副驾上的结婚证还带着油墨的温度，烫金字体在昏暗中若隐若现：江以澄 沈叙白。喉结轻轻滚动，仿佛在吞咽某种秘而不宣的甜蜜。
后视镜里倒映出美术馆玻璃幕墙，那个穿着香奈儿粗花呢套装的窈窕身影正在雨中跺脚。他看见她掀开雨帘朝这边张望，栗色卷发沾着细碎水钻，像只被淋湿的布偶猫。
"不是说好隐婚吗？”
车门被暴雨撞开的瞬间，铃兰香裹着水汽席卷而来，江以澄钻进副驾驶，发梢的水珠落在真皮座椅上。
沈叙白不动声色地将空调风向调至避开发丝，递过65℃的拿铁，杯壁特意裹着防烫纸套——这个温度能让焦糖呈现最佳风味，他在西点教室偷学过整个春天。
见她捧着咖啡小口啜饮，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爷爷说婚房要重新装修，今晚...”
"各住各的。”江以澄指尖在杯沿画圈，珊瑚色甲油映着瓷白肌肤，"婚前协议第三条，互不干涉私生活。反正只是应付长辈的商业联姻，沈总不会当真吧？”
玛瑙袖扣在方向盘上轻叩，车载香氛突然变得甜腻。
沈叙白望着挡风玻璃上蜿蜒的水痕，眼前浮现起十七岁那年校庆晚会。穿酒红礼服的少女在后台揪住他领带时，发间铃兰压花簪子勾住他第二颗纽扣："学长要敢把口红印蹭我脸上，我就把你的领带沾染上我的唇印。”
那时的她，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像只骄傲的小狐狸。
"在想什么？”江以澄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在想...”沈叙白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今晚的雨，很适合听肖邦的《雨滴》前奏曲。”
江以澄挑眉看他："沈总什么时候对古典音乐这么有研究了？”
"你喜欢。”他轻描淡写地带过，耳郭不由的发红，打破了他佯装的轻松，却没瞧见她捧着咖啡的手微微一顿。
车子驶入隧道，暖黄的灯光在车内流转。沈叙白借着光影打量她的侧脸，她今天涂了豆沙色的唇膏，比记忆中校庆晚会上的酒红色更温柔。他忽然很想告诉她，那晚他其实很小心，一点都没把口红印蹭花。
"到了。”车子停在江以澄的公寓楼下，沈叙白撑伞下车，绕到副驾为她开门。
雨丝斜斜地飘进来，江以澄刚要下车，却被他拦住："等等。”他从后座取出一条羊绒披肩，"披上，容易着凉。”
披肩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是他惯用的熏香味道。江以澄低头系披肩时，听见他说："明天画廊有个新展，要不要一起去？”
"明天要赶画稿。”她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睛，"你知道的，我最近在准备个展。”
"我知道。”他撑着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爷爷希望我们多些相处时间。”
江以澄抿了抿唇："那...明天下午三点？”
"好。”沈叙白知道这是她紧张时的惯性动作，如同十七岁那年她躲在画室吃泡面，被他撞见时溅起的面汤在素描纸上凝成永恒污渍。"我来接你。”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沈叙白收起伞，任由雨水打湿肩头。他摸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把明天下午的会议往后推。”
回到车上，他打开储物格，里面躺着一本素描本。翻开第一页，是十七岁的江以澄在画室写生的侧影。那时的他，只敢躲在画室外的梧桐树下，用铅笔偷偷勾勒她的轮廓。
十年过去了，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即使是以契约婚姻的名义。
雨越下越大，沈叙白启动车子，车载音响自动播放起《雨滴》前奏曲。他想起她刚才说"各住各的”时的表情，唇角微扬。
来日方长，他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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