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重昭 茯苓

归墟祭坛的穹顶崩裂，血月与赤日同悬天际。茯苓的白泽王杖与重昭的问天剑交叉而立，杖尖剑锋凝出的金蓝光柱直冲云霄，撕开笼罩极域三百年的黑雾——日月大阵的阵眼在光柱中浮现，竟是初代白泽王剜心留下的弑神枪！

"就是现在！"重昭的妖纹缠住枪柄，掌心被神火烧得焦黑。茯苓的九尾卷住他后腰，灰白发丝与他的血发交织："以白泽王印为引，以弑神血脉为祭——阵起！"

双剑轰然插入阵眼，天地骤分昼夜。白昼半边浮现宁安城旧影，夜市灯火中穿梭着七岁的白曦与重昭；黑夜半边翻涌极域风雪，少年梵樾跪在冰原剜心种蛊。瑱宇的狂笑从裂缝中传来："好一道轮回阵！可惜阵成之时，就是你们魂飞魄散之刻！"

暴走的妖丹从地脉喷涌而出，裹挟着金曜渡入的仙门禁咒。梵樾的白泽火忽明忽暗，他瞥见白烁被妖丹触须缠住的脚踝——契约纹正疯狂吸食她的寿元。

"蠢丫头......"他扯开染血的衣襟，心口白泽王印剥离血肉，"这辈子当不成新郎......下辈子......"

白泽真身在青光中显形，巨兽额间神角刺破妖丹核心。暴走的力量如洪流灌入梵樾经脉，他的白发寸寸成雪，嗓音却带着惯常的讥诮："难吃得很......比你的桂花糕还糟......"

白烁的眼泪冻结在脸颊，怀中婚书被风掀开——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白氏次女与极域之主，死生不离。）"

朱砂写就的婚约下，歪扭添着一行小字："若得轮回，宁舍王座换卿笑。"

妖丹在梵樾体内炸成星尘，他的虚影跌入白烁臂弯。白玉般的指尖抚过她眉间契约纹，极域之主最后的咒言混着血沫："以吾魂......破......白泽......"

婚书被塞入她掌心时，残留的温度灼穿冰甲。白烁看清那行添字的笔迹——正是梵樾及冠那年，夜探宁安城时用她的胭脂写的！

"下辈子......"梵樾的虚影开始消散，唇角却勾着笑，"不做妖王......做你的......"

风雪吞没未尽的话语，白泽真身化作青光没入地脉。茯苓的王杖突然悲鸣——日月大阵的阵眼处，弑神枪上浮现梵樾的魂印！

重昭的妖爪握住弑神枪柄，妖纹与梵樾的魂印交缠："他竟将魂魄熔进神枪......"

茯苓的九尾缠上他手腕，弑神枪尖倒映两人相贴的面容："怕吗？"

"怕你灰飞烟灭时......"重昭的妖瞳淌出血色，"我连骨灰都抓不住......"

瑱宇的傀儡丝趁机缠住双剑，金曜的虚影在阵眼狂笑："好一对痴儿！本尊便用这弑神枪送你们......"

话音未落，重昭突然将茯苓抵在阵眼石柱上。妖纹刺破她眉心王印，金乌血与白泽神力轰然相融："要死......也得先把上辈子的债还了！"

弑神枪迸发七彩流光，阵中浮现他们初遇的画面——

（七岁白曦将重昭藏在地窖，自己被仙门戒鞭抽得血肉模糊。）

（十七岁茯苓为救他断尾，白发染血的回眸与少女重合。）

瑱宇的惨叫中，金曜的虚影被弑神枪钉入阵眼。重昭的吻落在茯苓染血的唇上："这债......我要你用生生世世来还......"

弑神枪的锋芒劈开归墟深渊时，时空裂缝如蛛网蔓延。茯苓的灰白发丝在罡风中狂舞，掌心紧握的重昭的手突然被一股诡力撕裂——

“阿昭！”

她的嘶喊被吞入虚无，眼前骤然展开无数光影交织的甬道。每一道裂缝都映着不同的“可能”，像被撕碎的时间长河，流淌着三百次轮回的残片。

一道刺目白光突然将她拽入某个裂隙。茯苓踉跄跌在冰冷玉阶上，抬头望见“凌霄殿”金匾高悬，仙雾缭绕的大殿深处，端坐着身披九霄云纹华服的重昭。

他的眉眼依旧清俊如画，却凝着霜雪般的冷意。指尖把玩的不是问天剑，而是瑱宇的半颗妖丹——不，那妖丹已被炼成剔透的琉璃珠，嵌在象征仙门至尊的玉冠上。殿下万仙俯首，齐声高颂：“恭贺重昭仙尊诛灭妖邪，一统三界！”

茯苓的指尖穿透虚影，却见另一个自己正被锁在降妖柱上——白衣染血，九尾尽断，眉心王印被金钉刺穿。而高座上的重昭淡淡抬手：“妖孽茯苓，弑师叛道，判九重雷刑。”

“不......这不是真的......”她踉跄后退，撞入一片温暖的胸膛。真实的血腥气混着雪松香包裹而来，重昭的妖爪捂住她欲呼的唇：“别看。”

他的黑袍在时空乱流中猎猎作响，妖纹爬上脖颈，金瞳却比仙门幻影中的更灼热。茯苓的泪砸在他手背，烫得他心脏紧缩：“那是金曜想要的‘结局’......若当年宁安城地窖中，你不曾救我......”

“没有如果。”重昭的妖尾缠住她腰身，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背后的仙门盛景正寸寸崩塌，映得他眉眼如淬血的刃：“你总说我是傻子......可知这傻子在九百次轮回里，次次都选了你？”

时空乱流卷起他染血的发，三百世的记忆残片如萤火浮现——

（第一世，少年剑修为护她尸身，自刎于仙门刑台。）

（第七世，堕魔的妖君血洗三界，只为夺回她被炼成法器的残魂。）

（第三百世，他捏碎轮回镜跳入往生海，在时空洪流中抓住她一缕发丝......）

茯苓的九尾不受控地暴长，尾尖扫碎仙门虚影：“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选我？”

重昭的额头抵住她眉心，妖纹与王印相触时迸出金红火花：“因为遇见你之前......我从未真正‘活’过。”

裂隙深处突然传来瑱宇的嘶吼，金曜的虚影手持弑神枪刺来：“好一对痴儿！本尊便送你们去黄泉做鸳鸯！”

重昭旋身将茯苓护在怀中，妖纹凝成盾甲硬抗枪锋。弑神枪尖穿透他肩胛的刹那，茯苓的灰白发丝突然转黑——

“阿昭，闭眼。”

白泽王印在她眉心绽出神光，时空裂隙如镜面凝固。她握住弑神枪身，任由神火烧穿掌心：“这九百世的债......今日该清了！”

枪尖调转刺入金曜虚影的瞬间，无数时间线收束归一。茯苓看见七岁的自己蹲在地窖口，正将最后一块米糕塞给高烧的重昭——

“不要！”幼年白曦突然抬头，瞳孔映出未来景象，“别让他成仙！”

现实与幻境重叠的刹那，重昭的妖爪包裹住茯苓握枪的手。弑神枪在他们交叠的掌心寸寸碎裂，爆发的神光中浮现初代白泽王的叹息：“弑神者......终成新的神明......”

时空裂隙开始坍缩，重昭的妖尾将茯苓牢牢锁在怀中。他的唇擦过她耳尖，在轰鸣中低语：“抓紧我......这次要赔你的，可不止一百盏灯笼......”

归墟的寒风裹着雪片倒卷而来，茯苓在失重中听见自己心跳如雷。重昭的后背撞上祭坛石柱，却将她的头护在掌心。殷红妖血顺着石壁图腾流淌，渐渐汇成一行古老的箴言——

（“白泽弑天，金乌浴日，轮回止息。”）

瑱宇的傀儡身在不远处重组，掌心托着完整的往生门钥：“真是感人......可惜弑神枪碎时，你们的死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