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妖塔的阴影笼罩极域时,白泽王城残存的朱瑾花尽数凋零。金曜立于塔顶,脚下踩着瑱宇重塑的傀儡躯壳——那具身体缝着九百张画皮妖面皮,心口嵌着从归墟深渊挖出的往生石。瑱宇的残魂在石中嘶吼,声音混着金曜的咒言响彻四野:"以万妖血祭,启往生门!"
茯苓的九尾扫过城垣,瓦砾间还沾着重昭昨夜为她簪花时的血迹。她盯着塔尖悬吊的冰蓝光团,瞳孔缩成兽类的竖线——那是白曦第一世自剜妖丹时,被金曜生生扯出的三魂七魄!
"师尊真是念旧。"重昭的妖爪捏碎扑来的傀儡兵,金瞳死死锁着塔顶,"连曦儿魂片上的锁链,都与当年刑堂的一模一样。"
塔身突然迸发刺目金光,九百道诛妖符如暴雨倾泻。茯苓的白发绞碎符咒,却被瑱宇的傀儡丝缠住脚踝——那丝线浸过白曦的魂血,竟能穿透她的护体妖火!
"你以为涅槃池便是终结?"瑱宇的傀儡身发出金曜的叠音,"好徒儿没告诉你么?当年你父亲自愿献出双生子......"
重昭的剑穗突然燃起青焰,他认出那些傀儡丝的编法——正是幼年时金曜教他扎的"缚仙结"!记忆如毒藤疯长:七岁生辰那夜,金曜握着他的手将第一根傀儡丝缠上白曦手腕:"这是游戏,昭儿要替师尊守住秘密......"
"闭嘴!"重昭的妖纹炸开血光,问天剑劈开塔基结界。反噬的剑气绞碎他周身经脉,他却徒手撕向心口——根骨莹润的仙灵根被生生扯出,溅起的金血在塔身蚀出巨洞!
"你疯了?!"茯苓的狐尾卷住他坠落的身躯,触手却是冰凉的妖血。重昭将灵根塞进她掌心,指尖拂过她眉间王印:"没有灵根......就感知不到塔里的噬魂阵......"他咳着血笑,"这次,换我偷袭......"
塔心万千怨魂的嘶吼中,茯苓的九尾燃起本命青焰。这是白泽王族最后的搏命术,每寸火焰都烧灼寿元。瑱宇的傀儡丝在火中扭曲,露出金曜狰狞的真容:"烧吧!等这火灭,白曦的魂片也会......"
"那便一起焚尽!"茯苓的白发缠住塔顶锁链,魂片的光芒刺痛她的眼睛——三百次轮回的记忆此刻清晰如昨:每一次重昭战死,金曜都会当着她面捏碎一片白曦魂魄!
重昭的妖爪穿透塔壁,血肉模糊的手握住冰蓝魂片。降妖塔的噬魂阵突然逆转,无数冤魂反扑金曜:"师尊可知......你炼化的画皮妖里,有昭儿七岁杀的第一个'妖'?"
瑱宇的傀儡身突然僵住,往生石中的残魂发出悲鸣。金曜的拂尘扫向重昭天灵盖,却被本命火凝成的白泽王杖贯穿:"这一杖,为被你做成画皮妖的卖花女!"
塔顶炸裂的瞬间,白曦的魂片融入茯苓眉心。往生门在金曜背后开启,门内伸出无数白骨手——竟是当年被他坑杀的仙门同袍!
"不可能......本尊明明超度了......"金曜的仙骨被怨魂撕扯,瑱宇的残魂趁机挣脱往生石,"师兄,黄泉路冷,你陪陪我......"
重昭接住坠落的茯苓,她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他徒手挖出自己尚在跳动的心脏,将最后半块灵根压入她心口:"白泽王可不能......比我先走......"
极域荒原突然震动,梵樾骑着雪狼王踏破冰层。白烁的王印照亮半边天穹,她剑尖挑着的正是降妖塔核心——那片染着白曦初血的瓦当!
"阿姐,极域的雪......停了。"
降妖塔的废墟中飘散着猩红血雾,瑱宇的傀儡身躯匍匐在碎裂的往生石上,指尖抠进地面裂缝。他胸腔内半颗妖丹泛着诡谲的幽蓝——那是从茯苓体内剥离的白泽王丹碎片,混着金曜渡给他的仙门禁术灵力。
“师兄......你终究舍不得这具身子......”瑱宇的残魂在妖丹中尖笑,傀儡躯壳的关节发出扭曲的咔嗒声。金曜的虚影悬浮于血雾之上,拂尘扫过妖丹表面:“半颗王丹加上白曦的残魂,足够造出完美的弑神兵了。”
茯苓跪坐在废墟中央,九尾如濒死的蝶翼般颤动。她的白发正一缕缕褪成灰白,眉心王印裂开细纹——白曦的魂魄被瑱宇用傀儡丝从她识海生生抽离,凝成一道半透明的虚影悬在塔尖!
“阿昭......”白曦的虚影伸出手,指尖穿过重昭妖化的胸膛,“你答应过,会永远记得七岁的曦儿......”
瑱宇的傀儡身突然暴起,妖丹迸发的青光裹住白曦虚影。金曜的咒言如毒蛇游走:“以白泽魂为引,以弑神骨为器——合!”
茯苓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白曦的虚影被无数傀儡丝刺穿,与瑱宇的妖丹强行融合。三百年前的记忆在剧痛中炸开——
(白泽圣殿的密室,瑱宇将幼年白曦按在祭坛。)
“好孩子,分一半魂魄给妹妹......这样你们永远不分开......”
利刃刺入后颈的刹那,白曦的尖叫声中,瑱宇抽走的不仅是魂魄,还有深埋血脉的弑神之力!
“原来你一直想要这个......”茯苓的九尾炸开青焰,扑向瑱宇的咽喉,“把阿姐......还给我!”
瑱宇的傀儡身却化作虚影,妖丹中传出重叠的狂笑:“还?你们本就是本尊造的容器!”白曦的虚影突然凝实,掌心幻化的弑神剑刺向茯苓心口——
重昭的妖爪贯穿白曦虚影的刹那,弑神剑偏转刺入他肩胛。黑血喷溅在茯苓灰白的发间,她看见重昭的金瞳中映出两个影子——七岁白曦举着糖葫芦的笑靥,与眼前白发染血的自己。
“无论是妖是仙......”重昭的妖纹缠住弑神剑,任由剑刃割裂手掌,“我爱的从始至终,只是眼前人。”
白曦的虚影突然颤抖,弑神剑崩出裂痕。瑱宇的妖丹发出爆鸣:“不可能!这具弑神兵明明灌满了白曦的记忆——”
“你忘了......”重昭的指尖抚过茯苓泪湿的脸,“三百次轮回,每一次都是她先找到我。”
废墟突然陷入死寂。白曦的虚影在弑神剑崩碎的流光中抬手,指尖轻触重昭心口:“原来这一世......你选了她......”
茯苓的九尾卷住白曦即将消散的虚影,灰白发丝与虚影的流光纠缠:“阿姐,别走......”
“傻子......”白曦的虚影化作星尘,一点没入茯苓眉心,“我们从来......都是一个人啊......”
瑱宇的妖丹突然炸裂,金曜的虚影暴退:“蠢货!融合未成就唤醒弑神兵意识——”
废墟地底传来龙吟,梵樾的白泽火破开结界。他怀中昏迷的白烁心口浮现金色契纹,与茯苓眉心的王印共鸣。瑱宇的傀儡身趁机抓住金曜的虚影:“师兄,黄泉路总得有人作伴!”
重昭的妖爪捏碎最后一道傀儡丝时,瑱宇与金曜已遁入往生门裂缝。茯苓的王杖刺空,只挑起半片染血的衣角——绣着仙门禁地的云雷纹。
极域荒原落下初雪,茯苓的灰白发梢扫过重昭心口剑伤。那里嵌着半块妖丹碎片,正与她体内的白泽王丹共振。
“白曦的魂魄......”她抚上重昭妖化的侧脸,“你真的分得清吗?”
重昭的妖尾缠住她手腕,将一枚染血的桃木小马放在她掌心:“七岁的白曦送我木马,十七岁的茯苓为我断尾......我要的,从来是此刻为我落泪的人。”
梵樾的嗤笑从雪狼背上传来:“谈情说爱前......能否先管管你们造的孽?”他怀中白烁的契纹正灼烧,极域冰层下浮出万千弑神兵残骸——皆是瑱宇试验失败的“双生子”!
茯苓的王杖插入冰面,映出往生门深处瑱宇癫狂的眉眼:“游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