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请罪

夜深人静，晴儿服侍太后服下安神汤药睡下后，悄悄披上斗篷，冒着细雨赶往漱芳斋。推开正殿大门，只见紫薇独自一人坐在烛光下，泪水早已浸湿了衣襟。

「紫薇...」晴儿快步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你老实告诉我，今日蒙丹入宫劫香妃一事，是不是你和尔康安排的？」

紫薇浑身一颤，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嘴唇哆嗦了半晌，终于崩溃地点了点头：「是...是我和尔康...我们让蒙丹假扮萨满法师混入宫中...」她的声音支离破碎，「但我们只是想让蒙丹见含香一面就随队伍离开...我发誓我们从未想过会变成这样...」

晴儿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尔泰和箫剑都不知情？」

「不知情...」紫薇摇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上次商量的时候，你们都反对尔康这个计划，我们也怕连累你们...」

紫薇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我...我实在原谅不了自己...蒙丹现在下了大狱，以他的性子，必定宁死不肯招供，可那些酷刑...那些酷刑...」她说不下去了，双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襟，仿佛这样能缓解心中的绞痛。

「含香...」她哽咽着继续道，「她本就忧思成疾，日日咳血，现在知道蒙丹被捕，只怕...只怕病情要更加重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捂住嘴，压抑地哭出声来。

晴儿心疼地搂住她的肩膀，却听紫薇又痛苦地自责：「最不该的是...我们竟让老佛爷受了惊吓，还受了伤...皇阿玛他...」提到乾隆，紫薇的眼泪更加汹涌，「他已经给了我们一次机会，我居然没有好好珍惜，让他再次承受被背叛的痛苦...」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绝望地看向晴儿：「最讽刺的是...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再也瞒不住了，最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还是小燕子...」紫薇痛苦地闭上眼，「她那么单纯，那么信任我，可我...身为她的结拜妹妹，却把她推到了这样艰难的处境...」

紫薇猛地抓住晴儿的手，「晴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我真恨不得以死谢罪！」晴儿长叹一声，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紫薇...恐怕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让尔康去自首。」

「自首？」紫薇浑身一颤，脸色更加苍白。 「皇上本来就知道我们的『大计划』，」晴儿压低声音，神色凝重，「今日事发时，皇上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你...这说明他心中早已有了猜测。」她握住紫薇冰凉的手，「即便蒙丹宁死不招，尔康作为负责安排节目的人，皇上只要稍加追查...」

紫薇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明白晴儿说的都是事实。 「而且...」晴儿望向窗外的夜色，「此刻尔康在府中，必定也在与尔泰商议此事。以他的性子，说不定...已经决定要主动请罪了。」

紫薇擦去眼泪，目光渐渐坚定起来：「你说得对...尔康他...他一定会想一个人扛下所有。」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帕子，「说不定明天天不亮，他就会跪在养心殿外请罪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决：「我也要去。明日一早，我就去向皇阿玛请罪。」晴儿震惊地看着她：「紫薇！你...」

「我不能让尔康一个人承担，」紫薇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却不再犹豫，「这事情本来我就有份参与...我不会离弃尔康。」

她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声音哽咽却坚定：「而且...这种背叛皇阿玛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每次想到皇阿玛对我的疼爱，想到他会用多么失望的眼神看我...我就...我就...」

泪水再次滑落，但她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或许自首之后，这份罪疚感反而能轻一些。至少...至少我能坦然面对皇阿玛的眼睛...」

晴儿沉默片刻，眼中泛起温柔而坚定的光芒：「紫薇，你能这样勇于承担，我真的很敬佩。我...我也要一起去请罪。」

紫薇猛地抬头，断然摇头：「不行！这次的事你根本不知情！」「可我参与过之前的『大计划』...」晴儿轻声说。

「那不一样！」紫薇抓住晴儿的手，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决，「皇阿玛既然已经知晓了『大计划』并决定不予追究，那件事就已经翻篇了。今天这个『新计划』，从头到尾都只有我和尔康参与，尔泰、箫剑、还有你，都完全不知情。」

紫薇的眼神清明而坚定：「晴儿，你必须置身事外。老佛爷现在最信任的就是你，若连你也获罪，谁来为我们说情？」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更何况...皇阿玛现在正在气头上，总要有人能在老佛爷跟前为我们转圜。这个担子，只能落在你肩上了。」

晴儿还想说什么，紫薇已经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天快亮了，我该去准备了。晴儿...答应我，好好保重自己。若是...若是我和尔康真的有什么事，请你替我照顾好小燕子...」

「别说了！」晴儿突然抱住紫薇，声音哽咽，「我答应你...但你们也一定要平安...」

天色尚未破晓，养心殿内烛火幽微。紫薇一袭素衣踏入殿中，不待小路子引座，便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凉的金砖地上。

「格格！这可使不得...」小路子慌忙要扶。紫薇轻轻摇头：「劳烦公公，就让我这样跪着等皇阿玛吧。」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约莫三刻钟后，殿门再次开启。尔康一身素服踏入，看到跪在殿中的紫薇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并不惊讶。他沉默地走到紫薇身旁，撩起衣摆并肩跪下。两人没有交谈，只是静静地望着殿外渐亮的天色。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乾隆身着朝服从内殿走出。看到跪在殿中的两人，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皇阿玛...」紫薇伏地叩首，声音哽咽。乾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沉声问道：「你们...是来自首的？」

紫薇与尔康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女儿/臣辜负皇上信任，罪该万死......」

乾隆抬手打断，明黄色朝服在晨光中泛着威严的光：「朕现在要上朝。」他目光深沉地扫过两人，「待下朝后再审你们。」

「是......」两人伏地应声，声音颤抖。

乾隆迈步欲走，又停下脚步：「别跪在这里了。」他沉声道，「回漱芳斋去等。」顿了顿，语气稍缓，「别让小燕子看你们这样跪着。」紫薇闻言眼眶一热，知道皇阿玛即便在盛怒之下，仍顾及著小燕子的感受。她与尔康再次叩首：「谨遵圣谕。」

乾隆大步离去，朝珠在晨光中晃动。紫薇缓缓抬头，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明黄色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尔康轻轻扶起她，两人沉默地退出养心殿。

通往漱芳斋的宫道上，晨露未晞。紫薇的脚步越来越慢，她轻声道：「尔康，你说...皇阿玛会怎么处置我们？」尔康握紧她冰凉的手，没有回答。东方的朝阳正缓缓升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照不进他们沉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