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姐妹夜话,房间里,软软眯了眯眼睛,手指轻捏银针,在乐善眼前晃了晃:“五姐,这银针扎在'少海穴'能让人口吐真言,要不要帮你试试我师兄,解答一下你的疑惑?”针尖凑近乐善绯红的脸颊,“比如问问某位师兄为何要偷藏你八岁时画的猪头?”
“要死啊你!我自己会问~”乐善抢过枕头砸向妹妹,却见软软灵活地闪身避开,顺势将那个青瓷瓶抛了过来。月光透过窗棂,瓶底“心悦卿”三个歪扭小字泛着莹润的光,乐善的指尖又一次抚过凹凸不平的釉面发愣一会,突然抓起绣鞋往外冲。
“五姐!”软软扒着门框探出头,“医馆卯时三刻才开门——”
“要你管!”乐善提着裙摆赤脚穿过回廊,急转回房间关门。惊得巡夜的婆子差点打翻灯笼。
次日天还未亮,城南医馆的门板就被拍得震天响。墨闫顶着眼下两团乌青开门,手里还攥着半块冷掉的胡麻饼——昨夜他把《千金方》里夹着的每张纸笺都誊抄了十遍,此刻见到门外红衣似火的姑娘,饼渣簌簌落满前襟。
“墨~不对,阿闫。”乐善攥着瓷瓶的指尖发白,昨夜想好的说辞在舌尖转了三圈,出口却成了,“这香囊丑死了!”
墨闫低头看向腰间歪歪扭扭的锦鲤,耳尖瞬间红透:“是……是丑得……别致。”
“别致个鬼!”乐善一把扯下香囊,从袖中掏出个簇新的鸳鸯戏水纹香囊砸过去,“戴这个!”话音未落,她突然瞥见药柜上摆着十数个烧坏的瓷瓶胚子,每个瓶底都歪歪斜斜刻着“心悦卿”。
墨闫手忙脚乱接住香囊,药杵"咣当"砸在脚背上也顾不上捡:“这些……这些是练手的……最后那个才...才勉强能看……”
乐善突然跨过门槛,绣鞋尖几乎抵上对方皂靴:“阿闫,你若心悦于我,敢不敢明日就来我家提亲?”她仰起脸,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发间金步摇撞得叮咚作响,“想好了回答,你答应,我就嫁!”
“哗啦——”
药柜后传来瓦罐碎裂声。杨羡和金止从藏身的麻袋堆里滚出来,头顶还沾着艾草叶。两人本来是想争第一给软软献宝,哪晓得能碰上如此“大场面”。此刻两人表情神一般的同步:齐刷刷张着嘴活像两条搁浅的鱼。
墨闫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转身冲进后院。乐善怔在原地,眼眶渐渐泛红,却听见库房传来翻箱倒柜的动静。
片刻后,墨闫抱着一尊半人高的鎏金药王像踉跄跑来,像捧着祖宗牌位般郑重:“这是师父留的传家宝...当...当聘礼够不够?”
"谁要这丑东西!”乐善破涕为笑,瞪了一眼试图偷看的杨羡,又转头回道:“我要西街王婆家的缠臂金,东市李记的八抬妆奁,还有——”她突然揪住墨闫的衣领,“把《千金方》里夹着的猪头画还我!”
院墙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乐善探头一看,六个脑袋在墙头排成糖葫芦串——五个姐姐嗑着瓜子,娘亲举着西洋镜,连后厨刘婶都端着簸箕在枣树下踮脚。
“看什么看!”乐善抄起药杵作势要砸:“没见过提亲啊!”
墨闫突然握住她手腕,从袖中抖出张泛黄契约:“今晨已把祖宅地契过给官牙……”他指尖发颤,墨迹未干的"聘书"二字晕染开来,“你...你要的缠臂金,现在就去打……行吗……”
药柜后传来杨羡幽幽的叹息:“金兄,咱俩还是回去备份贺礼先吧。”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转身就走。
日头升上檐角时,整个汴京城都听说骊家五姑娘举着药杵追打未来姑爷——只因那书呆子要把传家药王像熔了打金镯。茶楼说书人拍醒木叹道:"这哪是提亲,分明是拆家!"
而城南医馆内,软软正往墨闫红肿的脚背上扎针:“师兄,成亲后记得把《千金方》第三十六卷抄二十遍。”她瞟了眼师兄,眼里压不住的笑意,慢悠悠补了句:“毕竟心悸气短这种病症,抄书最是静心。适合你。对了~师兄,医者不自医,以后被我五姐揍,可以找我帮忙医治哦~切莫讳病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