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后的新生

天庭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哪吒蹲在凌霄殿前的蟠龙柱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乾坤圈上的裂痕。远处传来仙鹤的哀鸣——那是最后一批留守的神仙正在拆卸鎏金宫灯，准备送往银河典当行。

"这是王母娘娘送来的。"敖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日穿了件月白绸衫，龙角用青玉冠束起，倒像是凡间书院的书生。递来的檀木匣里躺着两枚青铜钥匙："说是人间江南某处老宅的地契，让我们暂时落脚。"

钥匙插入生锈锁孔的刹那，霉味混着桂花香扑面而来。哪吒踢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惊起檐下一窝麻雀。斑驳的影壁墙上，"陈塘关刺绣坊"的朱漆匾额斜挂着，蜘蛛网在"关"字上织出破败的帷幕。

"这是李夫人的嫁妆铺子。"敖丙拂去案几上的积灰，露出半幅未完成的《四海升平图》。丝线上凝着干涸的血迹——想来是哪吒母亲当年挑灯赶工时刺破的指尖。

次日清晨，哪吒被院外的喧闹惊醒。扒开雕花窗棂，只见二十来个绣娘围在染缸旁，领头的老妇人正捧着发黄的账本："东家既回来了，烦请把这三年的工钱结清。"她身后的姑娘们攥着褪色的绣样，指节发白。

敖丙默不作声地展开织机，冰晶般的指尖穿梭在丝线间。不过半盏茶功夫，半幅《九霄云龙图》已栩栩如生。老绣娘浑浊的眼里突然迸出精光："这是...这是陈家失传的双面异色绣！"

"天庭拖欠的工钱，我们会用这手艺补上。"敖丙将绣绷转向阳光，龙鳞在明暗间流转，"烦请各位把十里八乡的绣娘都请来。"

三个月后，哪吒蹲在绣坊屋顶调试直播设备。镜头里，敖丙正在教少女们分线。他总是不自觉地将鬓发别到耳后——那个位置本该有龙角。"注意经纬线的张力，"修长的手指掠过蚕丝，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像潮汐涨落，多一分则乱，少一分则散。"

"家人们看这针脚！"哪吒突然闯入镜头，抖开件缂丝长袍。晨曦穿透布料，在青砖地上投出流动的《哪吒闹海图》。弹幕突然炸开，有个ID叫"陈塘关老兵"的用户连刷了二十个火箭。

深夜清点订单时，哪吒在后台发现条留言："小郎君翻飞的针线，像极了当年李将军的枪花。"他猛然推开东厢房的雕花门——月光下，敖丙正在修补那幅《四海升平图》，听见响动也不抬头，只轻声道："今日来了个老丈，说在城隍庙见过你儿时的风火轮。"

染坊的板蓝根染缸开始咕嘟冒泡时，绣娘们自发搬来了祖传的酸枝木织机。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总爱趴在敖丙膝头，用他裁剩的碎布头缝荷包。哪吒某日偶然瞥见，那歪歪扭扭的图案竟是条小龙盘着颗红莲。

冬至那天，快递站的电动三轮陷在雪地里。哪吒抄起竹竿要施法，却被老绣娘拽住袖口："使不得！"她朝门外努努嘴——十几个乡亲自发推着板车等在风雪中，车头都挂着红绸扎的混天绫同款流苏。

敖丙将最后一批包裹系上防雨布，转身时围巾滑落半截。哪吒这才发现他脖颈后有道新愈的灼痕——定是前日直播时不慎被三昧真火燎到的。想说什么，却见对方弯腰拾起片枫叶，轻轻夹进客户寄来的感谢信里。

年关将近，绣坊挂起"非遗工坊"的金匾。揭牌仪式上，哪吒盯着匾额边角的莲花纹，突然想起这图案与母亲旧衣上的绣样如出一辙。鞭炮炸响的瞬间，有温热的触感碰了碰他手背——敖丙递来的暖手炉上，缠着条用金线修补过的混天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