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的项圈在晨曦中发出机械蜂鸣时,沈槐安正被钉在维多利亚式梳妆台前。奥利弗的象牙手柄梳齿卡在他发间,将霜雪般的长发与蓝玫瑰藤蔓编成新娘发辫。镜面倒映着身后六十个玻璃罐,第三十二号空罐此刻盛满上海晨雾,罐壁凝结的水珠正沿着"Shanghai's Porcelain Doll"标签缓缓下滑。
"我的新娘需要学会控制颤抖。"奥利弗咬开天鹅绒绸带,将鎏金怀表塞进他束腰暗袋。秒针跳动声透过丝绸衬裙撞击尾椎,沈槐安突然想起画廊里那些渗血的白衬衫——此刻他正穿着第六十一件,领口刺绣的SHEN字母被改写成温莎拼写。
婚纱店门铃惊飞了停在霓虹灯上的乌鸦。沈槐安盯着试衣镜边缘的鎏金花纹,发现那些藤蔓图案竟是由微型摄像头拼接而成。当更衣室灯光突然熄灭,他听见机械齿轮转动的声响,整面墙镜突然翻转成监控屏幕,播放着他二十年来每个更衣瞬间。
"这是您三岁时的第一件蕾丝衬裙。"奥利弗的声音混着雪松香从通风口飘来,屏幕里幼童正被套上缀满珍珠的腰封,"十五岁偷穿我母亲婚纱的模样...还有上周在画廊撕碎礼服时的暴烈美态。"
沈槐安突然发狠扯断头纱,却从蕾丝褶皱里抖落出照片雨。六十张偷拍照悬浮在更衣室,每张背面都用血写着情敌的死亡时间。最新那张是他蜷缩在画室角落的自残画面,拍摄角度显示镜头藏在珍珠的虹膜里。
"您毁掉了八十个针孔摄像机,"奥利弗握着他的手抚摸镜面后的胶片机,"却忘了猫咪的视网膜是最好的取景框。"珍珠在此时跳上梳妆台,琥珀色瞳孔收缩成摄像机光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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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西路的婚纱店橱窗突然爆裂时,沈槐安正踩着满地玻璃渣数血脚印。染血的拖尾婚纱在霓虹灯下宛如流动的星河,他攥着从珍珠项圈拆下的红宝石摄像头,发现里面储存着二十年来的监控记录。
便利店自动门叮咚作响,沈槐安在冷藏柜前剧烈喘息。玻璃门倒映出三个跟踪者:咖啡馆侍应生端着掺有肌肉松弛剂的拿铁,画廊策展人转动着藏有毒针的钢笔,甚至街角流浪汉手里攥着印有温莎家徽的麻绳。
"第三十三次围猎。"他舔掉手背渗出的血珠,将红宝石摄像头塞进香草冰淇淋。当跟踪者们的手机同时收到定位信息时,沈槐安已经钻进送葬队伍的灵车——棺材里铺着带血的白纱,死亡证明上的名字是他三天前撕碎的画稿署名。
殡仪馆地下室堆满未完成的婚纱,沈槐安在第七件拖尾里找到军用信号发射器。当他扯开缝在裙撑里的GPS定位芯片时,突然摸到暗袋里冰凉的金属物——奥利弗的猎刀鞘,内侧刻着他们初遇那天的日期。
珍珠的尖叫声从通风管道传来,混着蓝玫瑰香气的催眠瓦斯开始渗入房间。沈槐安用刀鞘砸碎消防栓玻璃,在喷涌的水幕中看见监控镜头后的奥利弗正在微笑。男人左手无名指戴着陨石婚戒,右手握着遥控器按下倒计时加速键。
"游戏该结束了。"沈槐安将猎刀鞘刺入总控电路板,婚纱店所有橱窗模特突然开始转动头颅。当第一个跟踪者破门而入时,他正穿着染血的婚纱站在祭坛前,手中捧着的不是花束而是第三十二号玻璃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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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莎庄园的婚礼钟声透过卫星电话传来时,沈槐安正在黄浦江渡轮上焚烧画稿。珍珠蹲在船舷边梳理毛发,项圈新换的绿宝石里闪烁着军用级追踪器红光。他数着飘向江面的灰烬,发现每张残片都巧合地拼成婚礼请柬的碎片。
手机突然播放起教堂管风琴旋律,奥利弗的脸出现在所有电子屏幕。男人身后是六十个亮着幽光的玻璃罐,最新放入的第三十二号罐里漂浮着婚纱店老板的头颅,染成桃粉色的头发正是他上周用的染发剂颜色。
"我的新娘总是这么淘气。"奥利弗举起镶着珍珠的婚戒,戒托内侧刻着沈槐安的焦虑症药片编码,"猜猜看,当那些可爱的药丸里混入定位胶囊..."他突然对着镜头张开手掌,三粒红色胶囊正躺在鎏金怀表盖上。
沈槐安发疯般抠挖喉咙,指甲缝里卡着今晨吞下的抗焦虑药片。当他掰碎第六粒药丸时,果然在白色粉末里找到微型芯片——屏幕上的奥利弗正在亲吻芯片,身后电子地图闪烁的红点精确锁定着渡轮坐标。
货轮汽笛声撕裂雨幕,探照灯突然将整片江面照得雪亮。沈槐安在强光中看见游轮甲板上的奥利弗,男人手中猎枪装饰着婚纱碎片,枪管系着他逃跑时遗落的红丝绒发带。
"这是最后的玫瑰园。"奥利弗接住他坠落的身躯,犬齿刺破后颈的腺体。沈槐安在剧痛中看见满天星斗都是监控摄像头,珍珠的瞳孔倒映着教堂彩窗,六十个玻璃罐正在唱诗班席位发出共鸣。
婚纱拖尾浸满江水时,他听见奥利弗在耳畔低语:"现在,让我们去准备第六十一个玻璃罐。"黄浦江的波涛突然变成教堂钟声,沈槐安在眩晕中数着男人心跳——与鎏金怀表走时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