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江湖上,一些人蠢蠢欲动。在江郊和楚州边界多次发生盗窃案件。
翟丘明接到皇帝密信,秘密前往江郊,作为皇帝亲信,没有人知道消息。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只带了十几人马。埋伏到大群盗窃分子今晚的潜伏之地——楚幽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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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有没有听见那边有什么动静?”一个小厮问道。
“啥?野猪吧,快点办事儿,别给我耽误了!”头顶给了他一巴掌。
“哎哎。”
他们一群十几个江湖人,窝在山庄院外,其中一个头儿比个手势,让下属们纷纷向前摸索,但过了许久,却还仍没动静。
“哎呀,不是你们办事怎么这么慢呢?手势都看不懂,只是让你们前进的意思啊!”头儿有些懊恼也有些嫌弃,转头看他们,却忽的瘫倒在地。
“这…这这!老二,三马!”
他们面色乌紫,口吐白沫,身躯扭曲,痛苦挣扎。
乌云如墨,沉沉地压在这片古老的荒原之上,狂风似兽,呼啸着席卷而过,扬起漫天黄沙。
“是谁!大胆毛贼,竟敢杀我的兄弟!知道老子上头是谁吗?!”
他双目圆睁,满脸惊恐。身旁老树在风中颤抖。不远处,河水呜咽着流淌,宛如为这场悲剧哀号。血腥气在风中弥漫,与这压抑暗沉的天地交织,仿佛预示着江湖的一场浩劫就此降临。
随之而来的是一只马蹄声和甲胄摩擦的声音。来者数虽不多,但也气势磅礴。马上的人派下属去安顿山庄,下下马来朝那头儿走去。
突然,一阵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掺杂着夜的冷峻,寒冷人心。
“你这么不怕我,照这样,那你上头的人是皇帝咯。”
来人正是翟将军,他手拿着剑。剑上的余血未干,甲胄上溅上了血迹,少年的放荡不羁,幻化成轻蔑的眼神,冷冷的看着那人,剑头挑着江湖盗窃分子头儿的下巴,居高临下。
“你是…你是哪门子将领?将爷,我们只是来赏赏这山庄的风景……”那头领虚心叵测。
“真是不知道你的眼睛长哪去了,还是你天生就没脑子,大将军都不认识!”安有岳下突然说,宋泊一下子来捂住他的嘴,往他脑袋上打一下。给他闪过八百个眼神:
‘你是不是潮了?秘密行动,你还自报家门!’
‘宋哥饶命~’
那人一听可坏了事了,他没成想,怎么会有个将军来巡察,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只是个办事的。便哭爹喊娘的说:
“将军大人饶命啊,我们真的是有人指使,求您饶小的一命!”这时候他可没那儿桀骜不驯的劲儿了,马上服软。
“带我去找你们的头儿”翟丘明说道。没等他江湖人回话,他又猛地转身,夺过宋泊手里的弓弩,像远处的树林里射去。
“将军!这是……”
“除了我们跟那江湖人,原来还有第三者啊,今晚可真是热闹。宋泊让你们家那位去会会他。”
“是……不是…什么?!哎不是,将军”宋泊解释着。
“去去去。”
“那寻竹,我走路喽!”
“滚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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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丘明抬手揪着那人头发,又继续质问:“你倒是吼啊,你上头是谁啊?”
那人也硬气:“皇帝的侄子!你…你们敢动吗!”
“啪——”翟丘明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真不知道你是得了什么稀罕东西,能攀上皇帝的侄子?那我可得会会他啊。”
不久,安有岳回来了
“将军,已经禀报过了。”
翟丘明挥挥手让他下去了。被五花大绑的盗贼首领还在苦苦哀求:
“将军!我们是有人指使的!将军信我啊!”
“哦?你可敢告出他的姓名?”
盗贼犹豫了,翟丘明二话不说,将原本放下的剑又重新持起对准他的脖颈。
“哎哎!!我说我说!”盗贼头领真是有辱江湖人的气节,吃软怕硬,怕死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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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打草惊蛇,翟丘明只带着几名亲信跟着盗贼过去了。他们来到了一处古镇,是在楚州。古镇上幽静的很,芳草,老树,林花,蝶舞。古镇上近的很,人也少的出奇,盗贼把他们带到了一处屋前。
“将军就是这儿了,我不敢进去,您…”那人畏畏缩缩。
“有什么不敢的,皇帝亲旨,将军行事,难不成那人是个神仙?去叫门。”翟丘明一脚把他往前踹了一下。心里暗暗想着‘我待会看看是哪路神仙!’
“啊呦!哎…好。”
盗贼上前去敲了两下门,就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
“大人?是我,莽头啊。”
“通令。”
莽头从身上掏出一个与令牌差不多的东西从门缝塞进去,顷刻,门就开了一道缝,门后之人又缓缓开口:
“有差池吗?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他话语刚落,一个侍卫就上前一脚把门踹开了,门后之人被扑倒在地,一看眼前的景象,撒丫子就往屋里跑去。
他连滚带爬跑过前院,穿过走廊,慌慌张张的跑到一处寝室。
“公…公子!人来了!”
“你这么慌张,想来不是我们的人?”抬眼望去,屋里烛光熠熠,亮堂的很。卧榻上的人垂着眸子坐在床旁,眼中却无任何光亮,睫毛修长,皮肤白皙,他没有束发,散着头发任由发丝凌凌散散伏在背上,手里玩弄着一颗狼牙。
“是…是…”小奴仆喘着粗气,一时竟说不出话。
“这位公子啊,您还认得这个人吗?”
翟丘明提着盗窃分子的头缓缓走进去,他倒要单独会会这个使皇帝所扰,江湖盗窃团的幕后指使到底是谁?
屋里渐渐暗下来,烛光恰似在这时已经熄灭了,月光缓缓透入屋内,照得屋里清幽。小奴仆敏锐的察觉到了昏暗,没有顾及门外之人慌慌对他的公子说:
“公子莫惊,我这就去点灯。”
“你先等等……”
小奴仆却没听他主子的执意要去。
长榻上的人扶着床廊缓缓起身,狼牙从手中抖落“嗒——”屋里静的要命,翟丘明冷冷的看着眼前人。这月光皎皎的夜晚,看人应当清楚的很,即使不点灯也无妨。那人却双目如黑幽的井底,看不见光亮。头发凌散,衣衫也只有薄薄一层,披肩早已滑落。
翟丘明走上前,将那人的头颅扔在他面前。
他拔剑指着小奴仆:“滚回来,谁让你走的?”又转身盯着那人,“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我呸,败类一个。”
小奴仆猛地站住了,他只能愣着看着翟丘明打量他全身上下,他知道这阵仗应该是位将军。但他可是位忠仆,看翟丘明提着剑又扔了颗人头,义无反顾的挡在自己的主子面前。
“我们家主子不是败类!想必你应当是位将军,您别动怒。”
“好啊,忠仆啊,听了犯罪头子说,你还是皇亲国戚?那我就拿出我的礼节来,请你们家奴仆去沏茶,我与你好好聊聊!”
“将军请允许我点灯。”
“有这么亮的月光,你家公子瞧不见?”
小仆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忧伤:
“我家公子有眼疾,夜晚不方便行事,将军既然要审,又要礼节,还请允许我点灯。”
烛光悠悠,与月光交相辉映,衬得屋中人越发有韵。
江谙在光的助称下缓缓揉了揉眼,他的视力略有恢复。
他与翟丘明打对坐。微微抬眸,双目如溪流,却又有深海的孤独。
他细细的望着他,翟丘明正襟危坐。他高江谙一头,便微微低头的注视着他。
他突然看见了翟丘明腰间的令牌,“翟”他努力看清对面少年的脸庞,努力压制心底绝望发出的最后一丝哀嚎。
他却笑了,嘴角有些抽搐,小奴仆有些惊恐,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主子笑了,只见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晶晶亮亮。
“公子……”
江谙眼眸深邃如冬日残阳,绝望的光亮着……到最后只剩下万千荒荒。
他知道,经年绝望的心河,终于回春。
“池镜兄,许久不见……”
翟丘明听罢,他一眼狠狠的注视着他,人生中有惊奇,有惶恐,有猜忌。一手拍在桌子上,猛然起身,震的杯子都有些碎了。
“你最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你是皇帝哪个亲戚?”
江湖那帮人可真是牛,找的黑手竟能知晓我一二。
说罢,快速拿剑抵着他的脖子。
“将军!我们家公子也是…”
“你给我闭嘴!”
江谙似笑非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但双眸却是痛苦的模样。他很瘦,皮肤白皙,光是剑架在脖子上,脖根处就已经被抵的泛红了。
江谙竟不慌不慢地握住利剑,想要移开它,但翟丘明却丝毫没有动的意思,他左手被划出鲜血,小奴仆看不下去了,把他的手拿了下来。“公子,你不能再流血了啊,呜呜呜……”跪在江谙后边失声哭起来。
江谙完全不顾流血的左手,一字一顿,甚至失声:
“你还是这样,看来她没说错。”
“你在呼呼叨叨说些什么?”翟丘明剑更紧逼了。
江谙的左手一直抖,泪水涌上心头,他努力忍受着,他面对的,是他苦苦等待八年的人,是他又爱又恨的人。
他咬咬下唇,叹一口长气。
“翟将军啊,你是我母亲生前最疼爱的义子,你的字…我怎能不知呢?”他话里有话语气带着悲痛,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了支离破碎。
翟丘明吓得突然没抓住剑,剑啪一声跌在地上,他慌慌张张,有些将领之态,蹲下来按住他的双肩,张口道:
“你是江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