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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弃妖与哑王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贺历弘带着火苗与艾崇辉、秦雄北上进京解围途中遭遇了大量自立为王的各路匪寇。 

按说如今太平盛世,不太可能有这么多流寇贼人,但自徐茂宣举旗造反后,燕云大乱。数月间,全国各地匪患日益严重,甚至开始出现流寇勾结并壮大势力自立为王的情况。 

这些自立山头的“天王”“藩王”趁火打劫,净做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脏事来,以至于minbu liaosheng、biandi 饿殍。

除了中东部左家军、东南王山和西南艾崇辉以及东北戴老将军的范围稳定,其他地方,尤其越是靠近京都的地界,这种情况就越严重,而且这些人都收到徐茂宣的消息:若愿,可一起平贺氏昏君,三分天下。

同时徐茂宣还提供给他们大量的兵器或者财力,帮他们串联形成更大的势力。

不过,徐茂宣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让他们发展壮大,而是为了让他们形成合力拦住北上的贺历弘和艾崇辉,通过他们互相绞杀来互相消灭损耗对方的实力,既能给自己围京破城争取时间,又可以不废一兵一卒让这两股实力同时减弱,一石二鸟!

贺历弘、艾崇辉、秦雄他们大大小小打了几十场仗,回京救援的速度大大被拖延。

他们遇到的流寇中势力最大的是“半天王”李闯。

李闯生于京都的一个屠户人家,后这家在机缘巧合下飞黄腾达,成了京中颇有名望的富贵大族。

因为李闯是单传,所以从小父母族人溺爱得很,他又喜欢舞刀弄枪,父母便给他请了不少名师传授武艺,十几二十年练下来,倒也有了一身好本事。

只是李闯这人命不好,父母族人生的都挺正常,偏他又黑又丑,加上魁梧的身材,夜里出门能吓哭一路的孩子。

正因如此,别人都是冠礼之前成了亲,偏他都二十好几了也找不到媳妇。他父母族人着急,许下重聘求娶贤妇,但又是三年过去了,他依然是无人问津的状态。

虽然他父母族人为了他的婚事着急上火,但他本人倒是无所谓,成天在外面闯荡江湖,逍遥自在不说,还特别爱打抱不平,立志做个豪侠。

这日傍晚时分,他正巧路过一个义庄。

眼看天色将黑,这里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于是李闯准备到义庄歇一宿,又见义庄大门虚掩,遂推门而入。

义庄里空无一人,他喊了半天无人应声,抬腿走进屋子里查看,发现义庄的守棺人已经死了。

李闯过去查看了守棺人的尸体,自然死的。

叹口气,他冲着尸体拜了三拜说:“老头儿,也不知道你家住何方、姓甚名谁、有无子女,但既然遇到我了,我便与你收个尸,让你入土为安!”

说完,他去柜子里翻出来一套洗干净的旧衣服给守棺人换上,又把他抱进一口厚实的棺材里,在棺材前面燃香烧纸念叨一番。

  

处理完一切,他去厨房找了一小袋子麸子面做了一碗汤面蹲在门口唏哩呼噜吃了起来。

他刚吃饱了,端着碗看着院子里的那些个棺材打了个饱嗝,站起身准备进屋。

“咣当!”  

义庄门被人撞开。

李闯吓了个哆嗦,差点儿把手里的碗扔出去。

他回头一看,是一对男女。男的背上中了几支箭,一手还拎着一把刀,箭头没入后背,可他即便虚弱得要死也不忘回头看看后面是否有危险,搭在女的肩上的手死死把女的护在怀里。

女的则满身是血,头上的发髻凌乱,朱钗缠乱作一团,扶着男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女的扶着男的快步走过来。

不等他二人走到院子中央,男的就体力不支“扑通”跪在地上,女的拉着男的看着李闯哭求。

李闯扔下碗飞奔过去,扶起男的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我和夫君半路遇到劫匪,虽然我们逃出来了,但是他们死追着不放,求您救救我们!”女的虽然受了惊吓,但还算镇定。

李闯琢磨琢磨,去院子里挨个棺材推开看了看,回头对这对男女说:“这些棺材里都有死人,你们跟我来!” 

女的扶着男的就要跟着李闯进屋,但男的却拉住女的,抬头看着李闯喘了口气艰难道:“不用管我,我只求你救她一命!我出去把他们引开~”说完用尽全身力气把女的推向李闯,自己踉踉跄跄就要出去。

李闯一手接住女人,一步向前扯住男的道:“你都伤成这样了,就别逞强了!跟我来,保你俩不死!” 

说着,他一手提了一个进屋,穿过大堂到了后院,把二人藏进了两口破旧棺材里。

忽然电闪雷鸣,天降倾盆大雨。 

李闯刚用腰间酒壶冲血迹,抬头看了看天,笑道:“老天爷有眼啊!”

说完关了大门,拎着酒壶回到屋里,掌灯脱下外衣再换上守棺人的衣服,贴上刚得的人皮面具,拿起自己的衣服缝补起来。

“咣!咣!咣!”

一阵砸门声传来。

李闯放下衣服,佝偻着身子老态龙钟地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嘟囔:“该来的躲不过哟~”

晃晃悠悠地不等他走到大门跟前,大门“嘭”地被人撞开,一群彪形大汉手持钢刀闯了进来。

“哎哟哟,各位大爷,这是干什么?”李闯装作被吓了一条的样子惶恐问。

领头的刀疤脸看了看院子里的棺材啐了一口:“他妈的,怎么到这么个晦气地方了?”

李闯阴森森地嘿嘿一笑也不搭话。 

刀疤脸旁边的兽皮袄拎着刀走到李闯跟前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得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老头儿,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进来没?” 

李闯装出老人的声音:“我这地方进来的都是死人,没有活人。都是躺着进来,没有自己走进来的。”

这话噎得兽皮袄楞了一下,刀疤脸怒道:“老不死的,你说什么屁话!我看你不想活了!”  

“老汉确实不会说话!这一辈子净跟死人打交道了~这半夜三更的诸位有啥事儿啊?是哪个的亲眷好友死了要寄放我这里?”李闯倒也不怕。

兽皮袄上前一把拎起李闯的衣襟准备开骂,却看见李闯沟壑纵横的脸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各种刀疤,一只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眼珠,配上那个正常的眼睛一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正好一个闪电炸雷把李闯照得活像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活尸,吓得兽皮袄手一抖差点儿把李闯推出去,抻着脖子吞了口口水结巴道:“你这老东西是……是人是鬼?”

李闯恻阴阴地笑说:“嘿嘿,是人是鬼能怎样?各位好汉若是追活人的话就走错地方了,若是找死人的话,估计我这里也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刀疤脸理都不理他,径直朝着一口棺材走过去,把手里的鬼头刀伸出来顶开棺材盖,歪头嫌弃地往里面斜了一眼,又依次推开五六口棺材,突然回头问李闯:“你这棺材里怎么都有死人?”

李闯又是冷冷一乐:“这位爷说笑了不是!我这是义庄,棺材里没有死人难道还能有活s人不成?”然后望着他身旁的两口棺材说:“丑话说在前头,你旁边那两口棺材里的人都是新死的,身上怨气重,别打开的好……”

别人都微微哆嗦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下,只有刀疤脸哈哈大笑说了句:“老子杀人无数,要真是有鬼有神,早死多少回了!”

说着抬脚踹开身边四口棺材盖子,露出里面的尸体。

“那四口棺材里,一个是肺痨死的,一个是花柳病死的,一个是瘟病死的,一个是被雷劈死的,都不吉利,您各位要是染上什么恶病,可别怨我~”说完,李闯扯下腰间的酒壶颤巍巍地往屋子里走,边走边嘟囔:“这鬼天气,真是要了老命了,活着不如死了呢!”

刀疤脸看着李闯的背影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兽皮袄走过去查看四口棺材。

兽皮袄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看其中的一口棺材,看到里面尸体的时候不由眉头一皱,果然如李闯所说那样,尸身满面淤青,脸上还有腐烂迹象,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竟然有一股恶臭。

兽皮袄可不想再看其他三口棺材里的尸体了,一挥手让手下去看。

手下一脸不情愿地过去挨个看那三口棺材,结果刚看了一个转头就吐起来,好半天才抬头跟刀疤脸说:“老大,这应该是花柳病,太……他娘的……恶心了!”

说完又跑一边吐去了。

刀疤脸一看,翻了翻眼睛骂了句“晦气”,看了一眼李闯,说了声:“走!”

众人唏哩呼噜都走了。

 

   

马蹄声远去,后院的棺材传来“咚咚”声,李闯过去问:“干啥?”

“壮士,让我出去。”

李闯敲了敲了棺材说:“再忍忍,他们还会回来的。”

说完,李闯找出来一些香点上,趁着雨小挨个把棺材盖盖上又把棺材摆放回原处,再把香插到棺材前面念叨着“有怪莫怪,叨扰了”。

他这边插香,那头大门果然又被踹开,刀疤脸又带人回来了。

李闯抬头问:“这位爷,可是丢了什么东西?还是想帮我把这些棺材盖子盖好?”

刀疤脸看了看院子,哼了一声,带着人又走了。

他们刚走不久,李闯赶紧把两个棺材里的尸体抱出来,跑到后院从棺材里把两个人扶出来急切地说:“快,去前院那两口棺材里躺好!”

这俩人不明所以,但看李闯一脸焦急,连忙又跟着他去前院躺进了装过花柳病和瘟病尸体的棺材里。

李闯把花柳病和瘟病尸体扛到后院装进棺材里盖好。

就在李闯刚到前院把棺材都盖好、摆放好,大门再次被人踢开,刀疤脸又带人回来了。

不由分说,刀疤脸就指挥手下去后院推开那几口破旧棺材:“全给老子打开!

一群大汉用衣物捂了口鼻,去后院一一推开棺材盖子。

李闯在一旁摇头叹息,嘴里念叨不停:“三清大帝,三清大帝~”

直到确定棺材里没有一男一女后,刀疤脸才带人又走了。

 

等了一炷香,李闯推开棺材盖子扶出一男一女道:“这回不能回来了!出来吧。”

生了火,李闯给男的处理后背的箭伤,把最后一碗麸子面煮了热汤面给二人吃了,又去翻了些刀伤药送给二人。 

“恩人,不知道您何姓何名?”女的问他。

“我叫李闯,京都人!”

“您不是守棺人?”男子问道。

“不是,我也是路过,进来的时候守棺人死了,我给他放棺材里了。”

女的点点头,看了男的一眼,男的面带赞许地也回了个微笑。

天蒙蒙亮,李闯送二人离开后也回了京都家中。

不过半个月,有兵丁砸李闯家门:“谁是李闯?出来回话!” 

兵丁叫了半天,李闯才慢悠悠地从门缝里探个头出来问了句“谁找我”,吓了兵丁一跳,骂道:“你聋了?叫了多少声你才出来!”

李闯刚想发火,这兵丁就被人一脚踹开:“狗奴才,谁教你如此说话?拉下去领二十军棍!”

这声音,李闯听在耳朵里很熟悉,定睛一看又觉得眼前这身着整齐军服的帅气男子眼熟得紧。

他这边尚未分辨清楚,就看这人跨步上前单膝跪地冲他拜道:“恩公在上,请受我一拜!”

李闯这才认出来,这人就是那晚义庄中箭的男子。

 

    

这时,男子身后又走出来一个华服靓丽的少妇冲李闯行礼:“恩公,多谢那日救命之恩。”

原来这男子是徐茂宣徐氏一族的中坚力量之一,那女子是徐茂宣夫人的亲戚,二人亲上加亲联了姻。不过,这二人的感情却很不错,是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因此当日遭遇土匪的时候,女子才不顾一切地救男子。

二人回京后,男子带兵彻底把土匪剿灭并枭首示众,也算为百姓除了一害。

但这夫妻二人被李闯的机智勇敢折服,一心想要报恩的同时,也向徐茂宣提及被救经过和李闯,想要举荐他。

徐茂宣一向爱才,有心要把李闯收归门下,这才让夫妻二人备了厚礼登门致谢,并邀他入伍从军。

李闯把夫妻二人请进屋叙旧后,收下了谢礼却没有答应徐茂宣的邀请。

“李某闲散惯了,不喜受拘束,徐相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李闯起身行礼。

男子极力劝李闯但见他意志坚决,于是叹气道:“既然兄长无意,那这样,你有何心愿?小弟定竭尽全力完成!”

李闯想了想道:“我生得丑,再有五年即而立之年却仍未娶亲,我又是族中嫡长子,父母和族人颇为忧心此事,若兄弟能替我寻一房合适的夫人,倒是了了我全家的心愿。”

“这有何难?兄长放心!”   

不出三日,李闯家里来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妇人,领头的架势颇大——京城第一媒。据说这媒婆出马,就没有她说不成的亲事。

当然,她的价格也更高,即便是李闯这种家境殷实的富户,想要请动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家底够不够厚实。

所以一听说京城第一媒到家给儿子拉媒保牵,李闯父母赶紧盛装迎接,吩咐下人拿出府里最好的茶点招待。

媒婆拉着李闯转圈打量了一番,笑嘻嘻道:“哎哟,您要说公子模样多俊俏那纯粹是违心之论,但公子生了一副好骨架和好面相,有虎豹下山之勇猛,眉宇间更有一股隐隐的紫气,必定是个有福之人,将来不是帝王,也是将帅!”

这媒婆张嘴就把李闯夸成一朵花,要了李闯的生辰八字就要走,连口茶点都不用。

李闯父母又双手捧出百金恭敬地递给媒婆,可媒婆却两手一推,笑道:“二位老人家就不用给我了,徐府给的足够,我再要您的,那可就自砸招牌了!”

三日后,媒婆果然送来一个女子的八字和画像。李闯和父母族人一看,虽不是皇亲国戚的大富大贵家庭,但也是闺门秀女,模样也是一等一的。

三书六聘之后,李闯娶得如花美眷。婚后,小两口甜甜蜜蜜、恩爱有加。    

这女子知书达理又有见识,不出三年就把李闯归置得乖巧听话,再不去外面闯荡江湖、招灾惹祸,一门心思打理家中生意,得空就在媳妇的陪同下苦心练武。

徐茂宣举旗造反后,京中众多富贵人家外出避难。李闯也带着妻小父母离开京城,但却在京郊遭遇流匪。

李闯本事大,带着训练有素的家丁不但打败流匪,还一鼓作气攻上匪窝把数百流匪连锅端。

眼瞅天下大乱,李闯心里琢磨,这世道无论去哪里都有危险,不如占山为王,既能自保又能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番天地。

他这个想法得到媳妇的大力支持,并派家丁回娘家给他拉了“赞助”——人马、财物。

很快,李闯成了气候,不但把媳妇娘家人悉数接到山上,还不断吞并其他势力扩充自己的地盘和实力,最后自立为“半天王”。

但李闯终究不是出身行伍,对于越来越多的人马,他的管理跟不上不说,财力和兵器也缺乏得厉害,尤其是训练跟不上以至于整体战斗力都提不上去。

说白了,他的这些人就一群乌合之众。

就在李闯着急上火的时候,他媳妇跟他提到了一个人。

李闯细问,才知道媳妇跟他当年在义庄救下的女子是闺中好友,可以请她丈夫来帮忙。

于是,李闯在媳妇的牵线搭桥之下得了徐茂宣的各种支持,竟把京都以及大燕中部的各路兵匪流寇尽数剿灭吞并,最终成了徐茂宣麾下的一股势力。 

此次受命拦截贺历弘和艾崇辉,李闯也是有野心和私心的,他心里明白徐茂宣举旗造反另有内幕,但不愿意深究,毕竟自己目前这个“半天王”已经坐拥十余万强兵。 

若他能拦住贺历弘、艾崇辉多些时日,待徐茂宣造反成功,他便是首功之人,位高权重的诱惑对他来说就是马上要吃到嘴里的肥肉。 

而贺历弘和火苗如今算是彻底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除了有李闯拦路,还有艾崇辉的设计——他已经决定在与李闯遭遇时,寻找机会制伏火苗这个所有人的命门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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