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火苗设置的所有保护结界开始崩塌,她为了保护红色火苗打造的那个纯粹世界慢慢碎裂成片,最终烟消云散。
站在最高处,黑色火苗平静地看着红色火苗问:“你想好了?即便失了一魂一魄?”
红色火苗扑过去抱住黑色火苗,紧紧的,流着泪说了句:“嗯!”
黑色火苗一手回抱着红色火苗,一手向远处一挥,深呼一口气说:“放心,无论如何,都有我保护你!”
“谢谢!”
渐渐地,二人融为一体。
红色火苗彻底苏醒。
她再睁开眼,额间金光炽盛。
两指成剑点向额间扯出金光罩在贺历弘胸口已经被染红的封缄,口中念念有词:“有我无我,有你无你,有心无心,万炁归一!”
就看到金光一点一点抽走金色封缄回到火苗额间,贺历弘胸口的血窟窿赫然显现。
火苗手挽莲花,两手点住金光一点一点射入血窟窿里。
慢慢地,乌黑的血窟窿变成暗红色,又变成鲜红色……肌肉开始抽动,血管开始探出,微弱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恢复强而有力。
火苗吐了口气,继续加大金光的照射。
贺历弘胸前血洞内的血肉一点一点地生长结合……
东方露出鱼肚白,火苗收了金光,满头是汗地松了口气,惨白着一张俏脸晃了晃身体,趴到贺历弘光洁的胸口上昏睡过去。
鸡叫三声。
贺历弘睁开眼,环顾四周,他好像睡了许久。
胸口的温热和压重让他看了一眼,嘴角突然上翘:“火苗!”
他抱着火苗翻了个身想要认真地看一看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儿,却发现她似乎精疲力尽,再看看自己胸口已经完好无损,一下明白过来,火苗又一次救了自己。
轻轻晃了晃怀中的火苗,火苗迷迷糊糊睁开眼嘟囔了一句:“我没了一魂一魄,可我记得你……我又救你一次~好困,睡会儿~”
看着又睡过去的火苗,贺历弘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蹭了蹭她的青丝说:“好,我们睡一会儿。”
两个人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刘伯和进宝进来送饭发现二人一直熟睡,摸了摸脉发现已经无碍,开心道:“谢谢三清大帝,总算没事儿了!”
出了门,刘伯和进宝可高兴坏了,忙去告诉艾崇辉和秦雄。
艾崇辉高兴地说:“好,那等他们醒过来我们再启程!”
秦雄也乐道:“这火苗还真是个小神仙啊!”
艾崇辉叹了口气,说:“嗯!是个能人。不过墨长风的嫡传弟子一共一十八个,却从来没听说有个女徒弟,想来这二人中间一定有什么奇遇。看墨长风对她的重视和疼爱,他完全没当她是徐茂宣的女儿看待。不过她毕竟是徐茂宣的亲生女儿,我们还是谨慎些微妙。如今形势一天一变化,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说完,艾崇辉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秦雄。
秦雄反应过来,问:“父亲,您还是没放弃?”
“徐茂宣那个老狐狸注定是要败了的,哼,叛国!他不死谁死?但是我们不同,这天下有实力者得之!”
“可您别忘了墨长风一出关,他帮谁便是民心所向。”秦雄道。
“那也要看贺昊天是不是那块能够入了墨长风眼的料!说不定还不如他徒弟女婿贺历弘来得重要呢!”
秦雄想阻止父亲,但他也知道艾崇辉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改,除非他自己想通了,于是暗中叹了口气,说:“父亲,就像您说的,我们还是谨慎的好。”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贺历弘很快恢复健康,但火苗也只是清醒了那一晚上,之后依旧失了一魂一魄的状态——像个几岁的小孩子一样只是粘在贺历弘身边,片刻也不分开。
艾崇辉和秦雄再见到火苗,见到她的状态虽然很奇怪,但一想她是个失了魂魄的人,怪异些才是正常。
贺历弘干脆到哪里都牵着火苗的手,细心地护着她。
终于,大军开拔。
所有人都知道贺历弘身边的是他的王妃,墨长风的嫡传弟子,与塞丝国国师乌鲁那对决失了一魂一魄,但却在这种情况下破了妖风大阵又生擒了乌鲁那徒弟。
对火苗,众人除了仰望,还想拥有。
对贺历弘,大家除了羡慕,还有臣服。
大军向北疾行了两日,这天晚上,贺历弘在账内研究京都被困形势,火苗两手托腮看着贺历弘摆弄沙盘。
贺历弘认真又专注,火苗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都是星光,一动也不动。
感觉到那道火热的目光,贺历弘有些吃不消,抬头笑着问火苗:“好看么?”
火苗单纯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师父也好看,但你和师父是不一样好看!”
大手揉上火苗的头,贺历弘宠溺地说:“我喜欢你这么说。”
火苗肚子“咕噜”一声。
“饿了?”
“嗯!”
贺历弘抬头看了看进宝,进宝一脸笑容地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进宝和刘伯端着吃食进来了。
贺历弘拉着火苗给她洗了洗两只小手,擦净后带她回到饭桌前。
看着鲜香四溢的各种吃食,火苗突然问了句:“我们这么多人,都能吃这个吗?”
贺历弘摇摇头,道:“不能,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军中,只有你有这个待遇!”
“为什么?”
“因为是你燕云至宝,这都委屈你了。”
火苗云里雾里地点了点头,伸手扯了只鸡腿递给贺历弘:“你也是宝,你也吃!”
贺历弘摇摇头,道:“你先吃,我陪着你。”
火苗不客气,直接开吃。
贺历弘在旁边给她擦嘴角,递茶水。
刘伯和进宝识趣地退了出去。
贺历弘见火苗吃得可爱,忍不住上她脸上亲了一下。
火苗看了贺历弘一眼道:“下次用帕子擦。”
贺历弘哭笑不得。
茶水没了,贺历弘起身拎着茶壶要去倒茶,可他刚转身走开两步,袖子突然被火苗扯住。
一回头,看到火苗扔下鸡肉两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鼓着腮帮子一脸地惊恐,活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怎么了?”
火苗一口吞了嘴里的肉,紧张地问:“你去哪?”
“我去倒茶。”
“哦~”火苗这才犹犹豫豫地松了手,但也不再吃东西,而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贺历弘。
回到饭桌,火苗不吃了。
“怎么不吃了?”贺历弘奇怪地问。
火苗摇了摇头,只是悄悄在桌子底下伸出手捏住了他袖子。
贺历弘低头看了一眼,把她的小手放在手里握紧问她:“你,害怕我扔下你?”
火苗突然红着眼眶点点头,晶莹的泪珠子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不会的,我怎么会扔下你?永远都不会!”说罢他举起手对天发誓:“我贺历弘如果有一天背弃火苗,愿天打五雷轰,我贺氏一族从此绝脉!”
火苗听了不言语,只是皱了皱眉,脑子里闪过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一对夫妻对她百般呵护宠爱,瞬间那夫妻中的男子却又变成恶魔想要把她撕碎……
这些画面让她非常难受,头也很疼,于是抽回双手抱住头,她觉得心里、嘴里都是苦味,苦得她想要狂喊。
她不知道该不该信眼前的这个人,但师父不在,她只能依靠他却又不敢去相信他。
她突然非常痛恨这种脆弱和无助:人人都说要守着她,可最后却都背叛她!就连师父现在都离她而去,眼前这个人发誓有什么用?也许某一天也会师父一样,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儿抛弃她!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配得到?
“我要……所有人,都……不敢……再逆我意!”火苗突然沉下脸,浑身爆发出一股无形地力量把贺历弘生生弹开。
“火苗!”贺历弘退后几步才站住,见到火苗的异变忙要过去阻拦。
可不等他过去,火苗已经冲他过来了,单手捏住他的喉咙把他提小鸡一样提起来,一双清澈的眼睛已经变了黑色,用地狱般的声音问他:“发誓是吗?说没用,做才让人信服,不是吗?想要永远守着我?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守着我!”
贺历弘两手握住火苗的胳膊,痛苦得一句话也说出不来。
进宝和其他人听到声音闯了进来,看到这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王妃!快放下王爷啊,他是你最爱的人,不是你爹徐茂宣!”进宝喊。
火苗恶狠狠地回头瞪着进宝,那股扑面而来的凶狠煞气吓得进宝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但还是挺着胸又往前迈了一步,坚定地说:“想要杀你的是你爹徐茂宣!但是王爷豁出去命用自己的心头血救你,你忘了吗?”
“我爹要杀我!我爹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一瞬间的恍惚让火苗松了手。
贺历弘跌落在地上,进宝和刘伯赶紧跑过去扶起他。
火苗开始黑红转换,口里念念有词:“我爹,生我的爹要杀我!师父,师父不要我了!贺历弘……贺历弘又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我……我……到底……”
“啊~”火苗尖叫一声,霎那间黑化,浑身开始涌出黑暗力量。
眼瞅着火苗就要入魔,贺历弘不顾所有阻拦冲过去一把抱住她:“醒醒,是我!我是贺历弘!师父没有不要你!你是我最爱的人,所以我救你!你是火苗,是师父的火苗,是我的火苗!醒醒,看看我,是我啊~”
火苗根本听不进去,只是不断外放黑暗力量,口里念叨着:“想杀我?没那么容易!都去死吧!”
黑色魔气浸染贺历弘的身体如同万箭穿心,但他却不肯放开火苗,只是不断地想要唤醒火苗。
终于,魔气彻底把贺历弘和火苗彻底包裹住,贺历弘没了墨长风的金身之血不过就是一具肉眼凡胎之躯,根本扛不住魔气的入侵,一口鲜血喷出来,溅了火苗满脸。
“火……苗……求你,不能……入魔……”贺历弘软下去之前仍旧死死抱着火苗。
火苗被喷了一脸的鲜血,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摊在掌心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腹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火苗奇怪地摸了摸微凸的小腹,嘶哑着问:“你是谁?”
没有回答,但她的小腹却越来越热,一股暖流从小腹沿着胸腹一直往上涌,直冲她的天灵盖。
突然额间发烫,烫得火苗两手捂住额间,却挡不住一束金光射出。
几乎是一瞬间,火苗周身外放的魔气被金光收了回去,人也恢复正常。
不记得任何事情的火苗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贺历弘,忙冲过去扶起他,蹭掉他嘴角的血哭喊:“贺历弘!贺历弘!”
抬头看着进宝和刘伯,火苗哭问:“他怎么了?”
进宝和刘伯过去把贺历弘抬到床上,进宝有些恼火道:“王妃,您差点儿入魔,是王爷拼死阻拦,但被您伤了!您快给看看啊!”
火苗连忙把手放在贺历弘额间感受。
这时候艾崇辉和秦雄也赶过来,听卫兵说了一下大概,也不敢打扰,跟进宝、刘伯一起都屏住呼吸等着。
不大一会儿,火苗松口气道:“他没事儿。”
所有人这才放松下来。
“但是……”火苗有些尴尬地又嘟囔俩字出来。
可把进宝愁坏了,一跺脚道:“王妃,您有话一起说出来好不好?哎呀,您这丢了一魂一魄可真是麻烦!”
火苗被进宝责备,直接吓到不敢说话了。
刘伯见了,怼了进宝一胳膊肘,训他:“你小子,闭嘴!”
一把把进宝扒拉开,他过去安抚火苗:“王妃,您别害怕,咱慢慢说,王爷他怎么了?”
刘伯又回手从进宝怀里摸出来果干递给火苗哄她。
火苗看着果干也不接,但张嘴说了句:“他……被我伤到内脏了……”
“啊~这样,伤到内脏……”刘伯恍然大悟地松口气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提高了嗓门儿:“啥?伤到内脏?那~那~怎么办?”
火苗挠了挠头,说:“你们都出去,我要救他。”
“能救活吗?”刘伯不放心地问了句。
火苗认真地点点头。
众人陆续出了帐篷。
一直到深夜,火苗在帐篷里喊了句:“他没事儿了!”
进宝和刘伯连忙让卫兵去报信,然后冲了进去。
艾崇辉、秦雄接到消息也赶过来。
贺历弘做在床上,拉住火苗的手看着大家说:“我没事了。”
“弘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艾崇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
“火苗失了一魂一魄,因为我说了一些话,害得她差点儿走火入魔!”贺历弘抱歉地握了握火苗的手,对她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火苗垂着头不言语。
贺历弘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艾崇辉见了,叹口气说:“弘小子,你知道她这样,以后说话谨慎点儿!幸好你没事儿!好了,既然没什么大事,我先回去了,折腾这大半宿……”
艾崇辉和秦雄回到自己的帐篷,艾崇辉坐在椅子上用手指头敲桌子。
“父亲?您在想什么?”
“你觉得今天是怎么回事儿?”艾崇辉问。
“王爷不是说他说了什么话刺激到王妃,差点儿让她走火入魔吗?”
“别说你也信!”
秦雄低头不言语,他知道父亲要干什么,但他不赞同。
“这火苗虽然被墨长风收为徒弟,但她到底是个妖怪,今儿的事情绝对不简单!走火入魔?怕是‘走火’为假,‘入魔’是真!哼,别忘了,念儿可是她当着众人面活活捏死的!”
“父亲,您说过,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我们都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且王妃确实破了妖风大阵。她若真是妖怪,怎么可能有能耐破阵?”
“我懂你想说什么,我又不会把她怎么样!”艾崇辉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她失了一魂一魄,如今像个孩童,墨长风和贺历弘对她如此重视……”
“父亲,您是想?”
“控制了她就等于控制了墨长风和贺历弘,控制了墨长风和贺历弘就等于捏住贺昊天的命门!”艾崇辉笑了笑。
“父亲,我们现在不应该考虑如何对付徐茂宣吗?怎么反倒先想起这些了?”
“我压根儿没把徐茂宣放在眼里!他那点儿虾兵蟹将在我眼里不过蝼蚁,我们北伐不假,但尽量不动我们的主要力量。东北王和葛家军,还有墨长风和他的那些人马不是已经在帮我们对付徐茂宣了嘛~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徐茂宣一败,便是我们成事之时。届时,谁还敢说不服?”
“父亲……”秦雄想说什么却被艾崇辉打断。
“你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
秦雄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