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温·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鎏金法典边缘,烛火将他眼底的犹豫映得明明灭灭。当他第三次欲言又止时,我终于放下茶盏
“阁下若有隐衷,不妨直说。”
雨声骤然急促,他突然扯松领口织金绶带,露出脖颈处尚未愈合的鞭痕
“安联邦内阁已被安利·斯卡那耳架空。所谓联合国提案,不过是她妄图以‘世界领袖’之名,将各国绑上战争马车的幌子。”
鎏金短刃被他重重拍在案上,震落半盏冷茶
“星耀若加入,迟早沦为消耗东大邦联的弃子!”
我凝视着他瞳孔里翻涌的愤怒
“你既知此局凶险,为何还来游说?”
“因为星耀是变数。”
他突然掀开大氅,内里暗袋露出半截染血的信笺
“斯卡那耳要灭我满门,逼我做他的刽子手。”
墨迹在雨气中晕染,依稀可见“叛国者酒温·岒”字样
“唯有星耀能制衡他——你们的‘天下大同’理念,或许能终结这场荒唐的霸权游戏。”
檐角铜铃被风撞响,我望着法典扉页蛇形纹章,突然轻笑出声
“所以你冒险送来这份‘枷锁’,实则是想借星耀之手砸碎它?”
酒温·岒猛地单膝跪地,鎏金法典被雨水浸透
“安长兄明鉴!国际法虽由斯卡那耳起草,却也能成为他的桎梏。星耀若能在安理会站稳脚跟,我愿做你们埋在安联邦的刀!”
他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纹着星耀图腾
“当年出使星耀,我便知贵国才是真正的天下归心。”
雨声渐歇,我伸手将他扶起,法典上“主权平等”四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惊起一片寒鸦
“我会让中兴王着重讨论安理会军事监督权细则。”
瞥见他眼底迸发的惊喜,我压低声音
“但星耀不养无用之刃——你的投名状,该从斯卡那耳的军备部署图开始。”
酒温·岒大笑起身,短刃削断廊下灯笼穗子
“痛快!下次我自会将边境布防图送到您手上。”
他转身踏入夜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叛旗。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将湿冷的法典贴在心口。星图上代表安联邦的蓝旗旁,不知何时多了枚暗红血印,恰似即将破晓的天际,那抹惊心动魄的朝霞。
顾纪世说来了个神人,非要我去见他,无奈拗不过他。晨光刚漫过朱漆宫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不等通传,一个素衣男子已大步跨进厅堂,怀里抱着个沉甸甸的木箱,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纹虽已褪色,却仍透着几分世家气派。
“白相泽,久仰。”
他将木箱重重搁在案上,震得青瓷茶盏里的茶水溅出
“我是青回春,温华大祭司遗孤。”
他抬头时,眼底闪着炽热的光,苍白的脸上还沾着些许药渣
“听闻星耀广纳贤才,特来毛遂自荐。”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略显狼狈的年轻人,想起档案里关于温华一族的记载。二十年前,安联邦以“妖术惑众”为名血洗温华,唯有襁褓中的遗孤不知所踪。
“温华医道向来神秘,阁下此来,不知有何绝技?”
青回春突然笑了,伸手打开木箱。箱内整齐码放着各种形状古怪的玻璃器皿,最上层躺着几支细长的玻璃管,里面装着淡青色的液体。
“这是我偶然所得的神药。”
他小心翼翼拿起一支,对着晨光轻轻晃动
“在东大,他们叫它‘青霉素’。”
我皱眉看着那些陌生的器具
“治病救人,靠的是望闻问切,这些瓶瓶罐罐......”
“安长兄可知,你北伐时我用这东西,救了多少奄奄一息的伤兵?”
青回春打断我的话,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剖开腹腔取出子弹,敷上这药,伤口便能快速愈合。东大医馆想用重金买我的方子,可在他们眼里,人命不过是换取名利的筹码。”
他地将玻璃管放回箱中
“我拒绝了,他们就诬陷我用战俘做实验,要抓我去审判。”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雷,青回春的影子在墙上剧烈晃动。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烫伤疤痕
“这是他们给我的‘礼物’。但我不在乎,只要这药还在,就能救人。”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星耀若愿意给我工坊,给我人手,我能让这神药救更多的人。”
我望着他眼中的执着,又看向案上那些神秘的玻璃管。此刻,眼前这个年轻人眼中的光,却让人无法拒绝。
“好,我给你工坊,给你人手,顾纪世你知道吧?他在三楼,你去找他要,就说我让的!”
我点点头
“希望你不会让星耀失望。”
青回春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郑重地行了一礼
“谢相泽。等药能量产那日,便是星耀在这乱世站稳脚跟之时。”
说罢,他抱起木箱,转身大步离去,素白长衫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