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格雷是被生物钟唤醒的,伸了伸手旁边是一片冰凉,他心猛地一跳,他似乎睡的太沉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在盥洗室用冷水强制让自己清醒过来后顺手披上丝绣开司米羊毛睡袍准备去会客室找一下人,只是刚推开门就看见新婚妻子穿了件绣着绿金线和艳羽鸟的日式晨衣靠在窗户上几乎和橄榄绿的窗帘融为一体。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艾琳拿烟的手顿了下随后按灭在一边抬头看他。缭绕的烟雾在她周身弥漫,将她笼罩其中,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但几乎化为实质的深沉阴郁感充斥在周围。他走近的时候被浓烈的烟呛的忍不住咳了一声,艾琳快速的将窗户打开声音有些沙哑“抱歉。睡的怎么样。”
格雷没有回答她而是捏住她的脸审视着她的眼睛,因为身高她被迫抬头对上了格雷的眼睛,眼尾自然的下撇,勾勒出看似无害的柔和弧度,但虹膜浮动着冷淡的苍蓝,宛如冰川深处散发的幽寒。“你哭过,还有你脖子怎么了。”男人的手缓缓下移到纤细的脖颈上,上面有很淡的指痕,应该是被人在后方勒住过。
“我说过的我有很多不堪的秘密。”她似乎在强行控制自己不要躲开他的手。“所以为了你的秘密,就算被人伤害也无所谓吗?”
艾琳不停转动着左手的婚戒“说真的,我本来很讨厌我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可有的时候我真的会很感激它。”她像一个孩子一般笑了起来亲了亲他的嘴“来吧,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打开休息室被挂毯掩盖的门,两人沿着他第一次来时走过的螺旋楼梯一路往下。她举着蜡烛走在前面声音在石壁间回响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恶意和激动“我说过的,从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给你看过一些东西了。”两人停在了最底层的地下室门口,她回头看着格雷“不知道比起你昨天感受到的鬼魂,人类的恶劣会不会更令人反感。”
查尔斯·格雷似乎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毫无反应几秒后扑到了她身上压过来的重量让她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烛火也摇摇晃晃的似乎要灭掉。“亲爱的你最好别乱动,要是现在就把蜡烛弄灭了我可没有带任何打火的工具。”男人虽然快速直起了身体但还是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她拉下闸门,大门的铰链开始转动,尖锐刺耳的咯咯声由厚重的铁门发出。两人走了进去,地下室已经封闭了很久,里面的空气非常憋闷,手上的蜡烛开始忽闪忽闪。但凭借他良好的视力还是可以很好的勘查一番,这个地方颇为狭窄,并且很潮湿,里面一点光线都没有。并且这间地下室虽然距离地表很远,但它的正上方就是艾琳的卧室。
在中世纪,这儿应该是一个地牢;而现在,火药或其他易燃物质的存放处就是这里,从里面绝大部分的地方,如长长的拱道、某些地板上被仔细地铺上了铜质防燃地板就可以猜到这一点。但这里没有任何的东西除了一个巨大的棺材以外,她把蜡烛放在地上“不用怕,这是我母亲以及姨母的棺材。”说着像一只轻盈的猫一样跳上去坐着。
"Argre dich,oseele,nicht”(灵魂啊,不要生气)格雷用德语说道并想抱她下来。“你放心,这里已经没有灵魂了。”她搂着他的脖子笑道“她们的尸体早就不在这里了,当然,在哪里我也不会说。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也知道。那棵树上,吊死的不只是我母亲还有我的姨母。”
“你的姨母?我并没有听说过公爵夫人还有什么姐妹。”
“你们当然不会知道,她们是一对双胞胎,不过姨母她生下来后真的病弱的可怜,大家都觉得她活不了多大就送到了乡下养着。但她真的运气很差,我亲爱的外祖父发现她和母亲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所以她长大后就被送到了修道院。”她有些烦躁的抓着他的头发“我母亲是在我10岁的时候离开的,她那个时候精神已经不大好了,虽然她依旧像平时一样优雅从容,但我能感觉到她身体里的弦要崩开了。”
她停了下来盯着他看“接下来你还要继续听吗。”格雷轻轻的擦了一下她的脸点了点头。“那继续吧,那天早上,准确说是凌晨吧,我和哥哥被唤醒,于是我们拉开窗帘看见了她像个晴天娃娃一样挂在那里。关于我和他,其实很好笑的,我的灵魂似乎已经停在了小的时候,直到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我的心智一瞬间回到了一个正常的状态,我才开始明白。”
格雷缓缓的拍着她的背“你干嘛这样。”她诡异的看了一眼格雷,但光线太暗了她看不清格雷的表情。“这没什么好笑的。”他有些严肃。
“好吧,你觉得不好笑就不好笑。哥哥给我喂了点安眠药然后把我关在屋子里去找了父亲。我睡的像一个死人,第二天母亲没有吃早饭,当然不会来,她已经不知道被怎么处理了。我想问,但是父亲说她得了严重的伤寒我们不能去看。他亲力亲为的照顾,也有得过伤寒的女仆想去帮忙但都被他拒绝了,他说夫人不想被看见狼狈的样子。一个月后,母亲病愈了,她瘦弱了很多像个纯洁的小羊羔。”
她靠在了格雷的胸膛上听着心跳突然笑了起来“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14岁的时候就丧母了。”她笑的越来越大声突然觉得脸上有些潮湿,才发现自己已经哭了很久。
她平息了一会儿“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她来过我的卧室,然后她也吊死在那里。”眼泪越来越多,她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死死抱住眼前唯一的热源“你简直无法想象我父亲当时的表情,真的真的很好笑,然后我在又一个痛苦的夜晚我把一把刀捅进了他的身体。”
“我真的很感谢我们家族流传的血液,不论是从什么方面。一个奇迹降临了,我亲爱的哥哥被送到了国外,她疯了一样的把缺失了14年的爱弥补给我。当然我很满意这个礼物,所以我按照她的愿望,在把我的墓撅掉的时候顺便把他的也挖了。”
她似乎是因为精神太过激动有些呼吸困难,脊背在掌心下微微颤抖“我的脖子就是早上的时候弄的,我亲爱的哥哥在昨天发现棺材出问题的时候都要气疯了,不过他还保持了点理智没有想和我鱼死网破。至于今天早上,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咯咯的笑了起来。“昨天那么晚回来就是因为他冠冕堂皇的一顿说教让我早上和他去父亲墓碑前赎罪。上帝保佑我那个灵魂不知道已经跑到哪里去的父亲,早上天刚亮我就爬起来去把他弄起来上墓地了。”她笑的有些神经质了趴在他的胸前一颤一颤的“天啊,如果你听着他说的那些道貌岸然的话你也会笑的,所以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并且好心的告诉他那个棺材是空的。他真的要掐死我了,不过再一次感谢我们的血脉,他作为男性永远无法获得我们拥有的力量,他那种表情真的太好笑了。”
她似乎是笑够了直起身子“上楼吧,我要饿坏了。不过很可惜,可能咱们两个就算离开这里也没法见到亲爱的公爵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