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显然震惊地陷入缄默,然而我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
人们不可能会认可这番荒谬的打破他们希望的不可饶恕之词。
有人率先喊起来:“骗子,烧死他!”
“他要我们去死!”
“在摧毁我们的希望!”
“他应该去死!”我的血液冷到极点,浑身发颤。
愤怒的人群。
他们会把他怎么样?
达仁老者站了出来,振臂高呼。
“朋友们,月亮作为我们的神,这里的城镇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家乡,而这个异教徒,他告诉我们,月亮要害死我们,月亮要让我们无家可归!这罪无可恕!”
“他在质疑月亮!”
一哄而上的人群,将我和男孩,还有卡卡一起绑了起来。
我们被囚禁,丢进了一个只有一扇小窗的小杂物间。
时间在那里失去了意义,即使我们可以看到月光。我们束手无策。
他们也没有留给我们水。我和卡卡很恐惧,卡卡很愤怒。
但是男孩很平静地等待着死亡,我有点看不懂他。
为什么他这么平静,他被绑进来时被众人殴打得不轻,他的状况看起来比我要糟糕地多。
也许他心死如灰了。
有一天,房门被他们打开,他们撬开我们的嘴,暴力地将水灌进我们的嘴里。
在我快要被渴死的时候,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
我仿佛一个快要渴死的清道夫,得到了水,重新获得了思考的力量。
我听见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达仁领袖是对的吗,将反叛者送进沼泽,可以平息神的怒火?”
“管他呢,沼泽已经在城镇了,快要到达这里,疾病肆虐,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而且他们只是反叛者,死了就死了。”
“等那个有深红色布的反叛者死了,我们也许还能重新分配神的恩惠。”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男孩也有红布,可是为什么,他会被野兽攻击。
一阵荒诞的感觉直击我的大脑,红布不是关键,是这样的吗?
可是我来不及更多的思考。我被从地上举起,从地上拖走。
我们被捆着被拖到沼泽的边缘,人们聚集在沼泽边缘,人的数量更少了。
他们用清水为我们洗脸,像做某种仪式在我们身边念念有词。
有些人还对着我们跪下,祈求我们祝愿他们平安,早日找到安全的地方。
在仪式进行时,兽王带着野兽来了。我燃起希望以为他们来救我们,至少去救男孩。
但是它们没有。
我听见男孩轻轻说:“它们换了一个野兽的领袖。”“那个不够强壮的,可能死了吧。”
仪式结束。
卡卡先被投入沼泽,我看见泥浆进入她的鼻孔,最后只是冒着几个气泡。白色的头发轻轻地浮在泥浆里,身体缓慢而沉重地陷进去。
然后是男孩,黑色的泥浆淹没他的眼睛,那双棕色的,忠诚,理智,温和的双眼。
我再也忍不住奋力想要挣脱别人的束缚。那个人扯住了我那赭红色的残布,我挣开。
红布飘扬落地。
达仁在旁边欣喜若狂,嘴咧到耳根,想去争抢。忽然时间又开始了停止,一切事物都暂停了。
我看到世界像蛋壳那样支离破碎,泥土变得坚硬,岩浆重新滚动喷薄而出,一切事物都在消散,世界只剩下,温柔清澈的月光照在我回家的路上。
我沿着月光开始奔跑,我跑向月亮。
月光温暖得如同一个温暖的拥抱。轻如白羽,暖如晨曦。
这种感觉像是神宽恕了一个它迷失的信徒。
像离家的归鸟得到了母亲的抚摸。
我想起那双耀眼得要把人灼烧的棕色双眼。
我一直想知道他的名字,我想得到一个他的拥抱。可是我们已然失之交臂。
我妄想着:亲爱的,我想光着脚,和你奔跑在田野中,脚踝上沾裹点湿润的泥。
温软的风吹过我们的额头,汗水顺着脖子滴下,就这样一直地向前。
我不要和你在月光下聊着无所事事的天,我想在暖融融阳光下,与你共舞,身边放着舒缓的音乐。
不管你是不是在我身后。
不管我是不是可以再次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