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对我说,他们爱我。
可是……
爱是什么?
我曾以为我对冥夜的感情是爱,可是当掩盖一切的表象被撕碎,我方才后觉,我对他不过是溺水之人下意识的求生之举,是漂泊无依的浮萍在渴望依靠。
我或许并不爱他。
甚至——
我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
……
月阳曜辉。
圆盘高悬苍穹中央,明明如日,熠熠辉光,月光无半点清冷,色不显丝毫苍白。群星璀璨,好似灯盏,照亮整片夜空,昼夜之间不再以黑白定义。
天欢静静的坐在座位上,颊边两缕发丝随风拂面,凭添几分柔美,不同于刚来到这方世界时候的拒人千里的冷漠。
此刻的她周身透着一股柔顺温婉,柔弱天真。
天欢倚栏远眺,瞧见了波澜壮阔群星璀璨的宇宙寰宇,也望见了大道三千邈邈无穷的高旷清远,万事万物无不落入这双眸中,令人不觉心动神摇,恍惚失神,生出一二混沌之感。
好美啊……
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玄幻的景色。
天欢不管看到过多少次,都为这方世界的壮阔感到惊心动魄。
洪荒的强大折服了一心追求力量的腾蛇圣女。
太上捧起杯盏,任凭氤氲而起的雾气掩下他面上情绪,惯常平淡如水的眼眸中,仿佛也含了清浅如水的笑意。
天欢想唤太上一起欣赏这份美景,转头的瞬息,无端撞入那双眼眸中。
热切且充满爱意。
腾蛇圣女下意识眨了眨眼,再度凝眸望去,这一次,却什么也没有瞧见。
倒也不能说真的什么都没有,那双包容着四方宇宙、大道至理的平淡眼眸中,此时此刻清晰地倒映出一位如同云霞缥缈的女仙。
天欢眉间落着浅浅的迷惘,带着骤然而生的怅然,略长的裙角垂坠至地面上,为这片寂寂无声的单调夜色添上了几分靡丽的色调。
天欢的声音似叹息,又恍惚,触手可及,又遥远得如同孤高的明月:“太上……”
“我在”
太清圣人站起身来,衣袂轻拂,不动声色地将她重新带入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指又轻轻搭上她的纤纤玉指。
十指相扣。
天欢蹭了蹭他身上淡淡药香的气息,微微合拢了眼眸,并不在意两人之间宛如夫妻的亲昵。
她带着几分困惑,道:“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太上任由他靠着,眉目微松,嘴角缓缓勾起,为她解惑,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欢儿,我爱你,你明白吗?”
绯色桃花攒簇地压在枝头,仿佛不堪重负一般,肆意张扬地落了一场翩然花雨,这般靡丽俳恻的色彩,似乎与这玄门之地端庄肃穆的氛围相当不符。
你爱我?
可是……
爱是什么?
天欢这般想着,也这般问了出来。
“什么是爱?”
腾蛇圣女不解地追问,她的眼眸中透着迷惘之色。
太上老子久久不语,她神色中隐约带些懊恼,抬头看向太清圣人,“或许,是我不该问……。”
太上微垂的眼眸似是染上几分笑意:“欢儿真的不知道吗?”
太上将美人拥入怀中,任凭她靠在自己的胸膛前,最是亲密不过,仿佛连神魂都紧密相贴。
“不知道。”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又蹭了蹭太上的衣襟,“所以……太上可以教教我吗?”
“好。”太上低首笑了一声,语意不明道:“……我会教你的。”
他这样告诉天欢,腾蛇圣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明明腾蛇一族最是冷血不过,怎么他怀里这只单纯得和柔弱的小白兔一样。
太上微微垂眸,替天欢拂去鬓边沾染的绯红花瓣。
爱,是什么?
爱能是什么呢?
鸿蒙初辟的时候是没有爱的,太清圣人只是从父神盘古留下的传承里面知道,所谓的情,所谓的爱,所谓的欲。
三千魔神生来便是大道之子,有各自的传承记忆,这代表了他们的道。
生为道,死亦为道。
盘古证道,魔神喋血,哀鸿遍野,血肉模糊,混沌未开时不过是一团化不去的浓墨。
太上无声喃喃道:“我看见了极光。”
他看见了最耀眼的光明,刺得他眼目昏沉,就在那片似是永远化不开的黑暗中。
他看到了极光。
一场风花雪月,一樽浓酒畅饮,一盏清茶悟道……
爱她,就是要和她在一起,长长久久。
而现在——
太上心下又是一叹,不由垂眸望向拉着他的衣袖的腾蛇圣女。
圣女眉眼弯弯,眼眸清澈见底。
朝他投来的目光亦干净剔透,透着自然而然的信任与依赖。
永远如同朝阳晨曦,足以照亮人心晦涩。
这就是他孤注一掷的爱了。
……
傲慢高贵的性格掩饰了内心的迷惘不安。
他们发现了她的彷徨。
于是他们将一切假象撕碎,把自己的偏执、疯魔以及那份炙热的爱意展露给她看。
用窒息的爱意织就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狡猾的猎人装成无害的模样,一边引诱一边胁迫,将他们的爱人引入陷阱,关入细心铸就极为舒适的牢笼,心甘情愿的只供他们欣赏。
然后让她知道,她永远离不开他们。
永远!
他们激进之下的偏执控制反而安抚了天欢内心的不安。
已经失去一切的腾蛇圣女想抓住这仿若救命稻草的爱意。
我的爱人,教会我该如何去爱你们。
用你们的爱来救赎我。
用你们的爱来呵护我。
让我抛弃所有的不安、彷徨以及虚假。
让我体会最真实不过的——
爱意!
他们合该是这天地间最为般配的道侣。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