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高昂叫唤,似是非得叫醒睡梦中并不安稳的阿龙。
不平静的夜,阿龙也格外不平静,两条浓粗的眉毛紧紧凑在一块,汗水浸湿了整个后背。
梦中,阿龙走在熟悉的村寨中,太阳特别大,将一切都照得明晃晃的,接近于苍白。
不一会儿,经常与他一同玩耍的伙伴小姜和二柱突然同他站到一路;三人莫名其妙往光秃秃的山上奔去,谁也没觉得奇怪。
眼看将近山顶,一排又一排的大白萝卜出现于眼前,三人不知怎的,发了疯一般朝萝卜奔去,用手急切刨土,誓死要将萝卜带出地面。
阿龙挖着挖着,一声“咔”,白萝卜被拽成两段;阿龙心下一惊,连忙小心翼翼拾起那截残物,放到眼前查看是何状况,
“花好月圆?”
醒目的红字刻于平整的断面,好似一枚刻章,字迹工整,颜色鲜艳。阿龙突然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他猛地抬头一看!
小姜和二柱呆愣愣地盯着地上的萝卜,一动不动,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
三人定格了几秒,随几声村民的惨叫爆现,才给他们强行开机,“咻”地一下蹿入山背面原本并不存在的村寨,明明方向不同,里面的场景却是大相径庭。
急急忙忙逃窜的村民不知在恐惧何物,全然不顾平日朝夕相处的亲人,可见害怕到了极点。
阿龙越发觉得不对劲,七月份的天气可会这么凉么?两个伙伴也不知跑哪去了,从进村开始就不再见人影。
他驱动步伐往与村民们相反的方向去,阿龙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般做,只是双腿完全不听使唤,拼了命似,非得见到那令人恐惧的物。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待阿龙“被逼”来到空荡荡的村头,小姜和二柱直愣愣并排背对着他,阿龙想也没想便绕到两人面前,见他们眼神发怵,微张着嘴,隐隐还能瞧见口中参差不齐的尖牙。
“!!!”
阿龙被吓得直接一屁股摔到地上,狼狈地手脚并用后退,“小姜”和“二柱”却立刻动了起来,行为诡异,涣散瞳孔完全认不出昔日玩伴,他们闪现似的朝阿龙奔来,紧紧贴于他的左右两侧,放大的脸庞可以清晰地瞧见红色血丝爬满眼白,根本露不出原来的白色。
说不出的怪异萦绕心头,阿龙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挣脱这两不人不鬼玩意的束缚,只不过他一站起身,那两只东西又立马缠上来,一前一后挂到身上,干瘪的身体毫无分量,阿龙没办法,只好带着两物往村民先前的方向跑。
好累,好累,奇怪,总感觉有何物掐住了阿龙的脖子,窒息感扑面而来,他跑得越来越慢,甚至直接在原地打转。
先前除“小姜”和“二柱”,阿龙就总能用余光瞟见有东西在自己身后晃悠,眼见速度不再加持,那物很快追到身后,一把将附于他身后的“小姜”撕扯下来丢在一旁。
阿龙怔怔转过头去,脚下如加了千斤铁铅,怎么也提不起速度,只瞧清楚那物时,他瞳孔骤缩,瞬间寒毛竖起。
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全身光裸,干瘪皱巴的皮肤紧紧贴于畸形骨骼,稀疏发黄的头发披散开来,却怎么也遮不住发红凸出的眼球;她张开长满獠牙的巨口,惊悚渗人地朝阿龙迅速跳来,一下便趴到他后背,对着他的脸一口咬下。
阿龙眼前黑了一瞬,但想象中的疼痛未至,他只觉有异物在眼中蔓延,全部景象变得血红,挂在眼前的“二柱”满脸惊恐地望着自己,此时已恢复正常血色,口中的獠牙也不见踪迹。
二柱下了身站于地面,开始手舞足蹈,姿势怪异;可阿龙丝毫不在意,转身,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将那女人的脸一口一口吃掉,干瘪的人肉毫无口感,阿龙将头颅啃完就没再啃食脖子以下的区域了。
直到最后将呆滞的“二柱”吃完,村寨还是一片苍白,阿龙浑浑噩噩坐于村头,安安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口中黏腻的血液混着口液一起滴落,身旁的肉渣和一滩鲜血都是二柱留下的……
好久好久。
村中的公鸡接二连三地开始打鸣,阿龙慢慢苏醒,被汗水淹没于心慌中。
此时天才微微泛白,不少村民却早早起作,摩托车声不绝于耳,阿龙猛的拉开床头的窗帘,见有光亮照射入房间内,心才稍稍安静下来……
奇怪,人在做梦时,每每遇到令人心惊的时刻,无论何时都会立马惊醒过来,可阿龙却直直拖到一切归于平静,若不是鸡鸣,他甚至现在还会被困于那片苍白的梦境中。
甩了甩脑袋中的困惑,阿龙并未放于心上,放正只是个梦,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向来不在意此类微乎其微之事。
要不然也不会没有注意到,昨日小姜送给他的东西正直直对着床头,那玩意通身白色,如一把扇子,只是扇柄过长,扇身过小,不知何用。
阿龙从房间出去,火急火燎冲了个凉水澡,后随意套上一件洗得发白的短裤短袖,便窝在木椅上开始玩起了手机。
“咦?寺庙的合照”
前几天隔壁阿来村平白无故死了个人,村里为给那人安魂,于是招呼全村人到寺庙里烧香拜佛,摆席吃席。这片地方的和尚酒肉都沾,所以在寺庙里吃酒喝肉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照片上村民都其乐融融的,丝毫不见得死了人;若不是背景中的寺庙裹着白布,阿龙都要怀疑这张照片是记录某载歌载舞的活动的了。
阿来村阿龙没少去,小姜和二柱就是从那儿搬过来的,不知为何,3年前开始,那村子就变古怪得很,时不时有人搬出去,问也不说明原因。
这张照片大概就是全村人一起了,一眼望去全是人,密密麻麻一片,但每个村民还是都将脸对准了镜头,看上去有点奇怪。
退出朋友圈后,阿龙按息了屏幕。
今天起得早,他现在感觉困意来袭,坚持不了不一会就昏昏欲睡;家里的木椅是由竹子编制的,且完全能够容得下成年男人躺下,他把手机放到一旁,枕着胳膊就准备睡了。
……
“咔!咔……咔!”
类似于剪指甲的声响从房顶传来,异常清晰。
阿龙生长居住的地区是少数民族自治区,大多数人保持着原有的习俗作风,房屋也同一般楼房不同,房顶是三角状,并且在底面用竹木封起,有些人家可能会往三角空间内摆放杂物,但大多人持着空白状态,只安装上一些迷信物件,以此来供奉所谓“家仙”,家仙又被村民们尊称为“寨搭恨”,每家都有,以保平安。
声响不断,阿龙烦躁地起身,只想着大概是又有燕子在此搭窝了,他走过咯吱咯吱作响的楼梯,找到平时用来打芒果的细长竹子,打算将那些不知好歹的燕子赶走。
啪啪两下打到封竹上,只闻有东西被晃到的动静,全然不见有燕子飞出去。
阿龙心下奇怪,倒也不至于想得过多,他只当自己没看见燕子悄悄飞走罢;声响已经消失,但他睡意全无,心底莫名引起一阵心慌。
粗糙的木质墙面上挂着***的画像,本是和蔼的面容,可阿龙怎么看怎么觉得扭曲,他被吓得直发冷汗,空荡荡的房屋静悄悄的,只有楼下到处堆着柴火的土地上,鸡鸭争抢食物时发出的令人心烦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