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机械蝶的嗡鸣声愈发刺耳、金属触须在门缝外闪烁时,楚逸飞盯着那逼近的危险,声音比画室内的吊扇还要抖:“到底去哪了?”他看见王强后颈新蹭的钴蓝色颜料,和记忆里王建军住院时枕头上的血渍,同一个颜色。
《山溪图》的残片滑到王强脚边。对方正低头用鹅卵石划手机屏幕,指腹碾过“差生清除倒计时”的红数字,指节泛着青白。
“你父亲……到底去哪了?”楚逸飞的声音比画室内的吊扇还要抖,他看见王强后颈新蹭的钴蓝色颜料,和记忆里王建军住院时枕头上的血渍,同一个颜色。
王强的拇指突然按停倒计时,抬头时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的犬齿磕到下唇内侧,血腥味混着画室里的松节油气息:“上个月,他出现在我教室后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锁骨下方的勒痕,那里还留着父亲最后抱他时的体温,“校服破破烂烂的,后颈有道新伤——和小林被树干砸中的位置,一模一样。”
楚逸飞的喉间哽住半声惊呼。他想起王强父亲信里写的“当溪流被冻成标本”,此刻正看见对方从口袋里摸出半片蝶翅,翅粉在夕阳里拼出“学校后山”的轮廓。
“我追出去时,”王强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画纸飘落,“他蹲在双杠底下,手里攥着给学生补作业的石子。机械蝶的嗡鸣就在头顶,他抬头看我的眼神……”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指尖掐进蝶翅边缘的锯齿,“像在看一个早就该被泡进校长酒瓶的标本。”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在记忆里炸开。楚逸飞看见王建军病历上的“腰椎钢钉移位”诊断书,和王强此刻指缝间渗出的血,同样滴在画稿的溪流位置。“然后呢?”他的手指抠进掌心的月牙痕,不敢去想那个答案。
“他说‘别学溪水回头’。”王强突然把蝶翅按在手机屏幕上,倒计时数字被翅粉染成蓝色,“转身就往树林跑,机械蝶群追上去时,他校服口袋掉出个东西——”捡起脚边的鹅卵石,在夕阳下转出齿轮光影,“是我六岁生日时送他的、刻着‘爸爸加油’的石子。”
楚逸飞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照片里1998年的颁奖礼,王建军蹲在地上给儿子擦眼泪,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同样的鹅卵石。此刻王强的声音却像被刀削过:“第二天清晨,校长在教师办公室‘发现’他的遗体。”指腹划过手机里的尸检报告照片,“死因写着‘心力衰竭’,可后颈的针孔——”
“和小林临终前的一模一样。”楚逸飞突然抓住王强的手腕,看见他内侧新烫的疤,正是记忆芯片里校长抽取愧疚能量的针具型号。窗外的机械蝶嗡鸣突然变调,像极了王建军最后奔跑时踩断枯枝的脆响。
王强低头看着自己发抖的手指,突然笑出声:“他连死都要给校长当‘违规教学’的反面教材。”扯过画架上的《山溪图》,笔尖在父亲沉水的位置戳出破洞,“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断气时,手里还攥着没寄出去的信——”
“‘奖杯是那个让我只能靠暴力活的世界’。”楚逸飞接过话头,声音卡在喉间。他看见王强手机里未发送的草稿箱,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爸,溪水的流向我找到了”,发送时间正是王建军“心力衰竭”的时刻。
画室的吊扇突然停转,寂静中传来手机震动。王强解锁屏幕,新信息只有张照片:初代校长站在学校后山的老槐树下,手腕的蓝色颜料滴在树根处,渗进土壤的痕迹,分明是个倒计时的齿轮形状。而树根阴影里,半埋着枚刻着“0815”的鹅卵石——正是王强六岁生日,也是父亲开始走进校长酿造环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