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晃晃悠悠又要过了一纪,宁珏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开始只是有些咳嗽,断断续续过了这些年,到如今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他半条命。
季修远刚走那几年,朝廷积疾成病,有的是事儿等着他处理,他又是个不顾及身体的主,浓茶当白开水喝。
每天忙的不可开交,那时他尚且年少,倒是没人催他纳后选妃填充后宫。
不过听说侯府已经没人了,只剩了个十二岁的孩子承了爵位。当即他就换了衣服拽着虞衡偷偷出了宫。
“陛……公子,咱们这儿是去哪?”虞衡平常倒是拿的稳重,但他比宁珏年纪还小一岁,闹起来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
“侯府。”宁珏拿着把扇子背着手,在街上这翘一眼那聊一句,实在没个正形。
就这一句话,虞衡就知道宁珏在拿什么主意了,既然不打算娶后纳妃也不能让江山将后无主,那就只能过继一个孩子。
到了侯府,大门紧闭明显的主人不在家,宁珏问虞衡:“他一个孩子是不是出去玩了?”
虞衡有些无语,他忘了他家陛下自小是没正经上过什么学堂的,摇摇头说:“该是去学堂了。”
“那咱们去学堂找他。”宁珏说着就要抬脚。
“京城内多学堂,达官显贵家里都是自己请的教书先生。”虞衡认命地数着。
宁珏听了抬起的脚换了个方向,朝着进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路过书铺,宁珏又买了一堆新出的话本子,这才心满意足回了宫。
换了着装去御书房,他嘱咐虞衡准备些孩子玩用的东西,把东宫收拾出来。
虞衡下去吩咐,宁珏看了一眼挂着的两幅画,叹了口气提起笔开始批奏折。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烛火摇曳的光映照着烟雨江南,江上蒙蒙细雨,一叶扁舟乘着一位戴着蓑衣斗笠的故人。
腰间佩剑,没有挂穗反倒挂了一条带子。看做工精细倒像是尊贵人家的发带。可岁月不饶人,发带也已经抽丝刺毛了。这人的武功也不再会轻易为人所伤。
浩浩江水映着人雾蒙蒙的身影,雾气随日升散去,江面波光粼粼闪出了江南的富硕。
徬晚码头泊船处,来往船只络绎不绝,车水马龙,街头摊贩的奇珍异宝让人眼花缭乱,酒楼里小二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位少年背着包袱下了船,身旁无大人无随从更无同伴。只身进了附近的酒楼。
“老板,我要一间客房。”少年笑着。
“真是对不住啊小哥儿”老板面露难色“你看这时节本就是商人出货的时候,又赶上圣上恩典,开放了与他国之间的贸易,这码头的客房早早就满了员了。”
少年眉间微皱,老板见状赶忙又道:“小哥儿若是急的话,可否问问有没有其他客官愿分一间出来。”
少年谢过老板,转身就看见一个人从楼上下来,腰间佩剑上挂着的带子远看着像是皇家的。
季修远从下楼就感到一股目光追着自己,走到柜台他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目光的来向。那是一位少年人,背着瘪瘪的行囊,衣着颜色素净可用的料子却是极好的。
少年人见他看向自己,向他作揖行礼,态度谦逊有礼,道:“这位大哥,我初来乍到没有去处,客房紧张,不置可否与大哥同宿几天?”说完见季修远并未表态记者补充道:“我可以多付些银子的。”
季修远听少年这么说完,忽而轻笑一下:“江湖中人,没那么多约束。”
他又让掌柜一会儿送上去一壶清酒和两碟小菜。他看着少年放下行囊,问道:“小小年纪不读书考取功名,来这里为何?”
少年眼眶猛地发了猩红,也不抬头就是盯着行礼:“看我爹娘。”
季修远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时无话,他抬头看见月亮才发觉天竟已经黑了,月朗星稀,窗子是斜格纹的,透过小小的格子看月亮,像是把月亮框了起来。
这时京城皇宫里,热闹非凡,为了庆祝边疆战事告捷,特设宫宴款待各位臣子。宁珏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满朝文武无不想请他一杯酒,宁珏也不推脱,谁敬都喝。
宫宴散去,宁珏没有回寝殿而是坐在御花园里,微风拂过发丝,天气凉了,石桌旁的植物叶子上降了露水,反射着月光。
他忽而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是否也这样坐在那个竹林的小屋,抱着诗经,念出那位女子心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