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户洒进屋内。
云卿轻轻推开房门,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
陈皮正趴在桌前摆弄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来,眼神瞬间被云卿手中的盒子吸引。
陈皮一瞧见云卿手里的盒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心里头简直不敢相信,云卿居然又要送他一件武器。
云卿笑着走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打开盒子:“这是个三箭巢的无声袖箭,配有十二支箭矢。不过它的体积太大,要等你成年的时候才能使用。”
云卿将袖箭戴在手臂上,一步步耐心地教陈皮如何操作。
等陈皮都学会了,云卿这才开口道:“不过呀,想用这袖箭,还有个条件。”
陈皮一脸迷茫地望向她,眼中满是疑惑:“什么条件?”在他看来,东西既然已经送给他,那自然就归他所有了。
云卿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陈皮的胸口,语气严肃认真:“你的心里,住着一匹野狼,你必须将它驱赶出去,确保使用袖箭的是你,而不是它。”
刹那间,陈皮的眼神陡然变得狠厉起来。
他从小父母双亡,在街头流浪,受尽他人的谩骂殴打,但凡有机会报复回去,他从不心慈手软。
他为求生存不择手段,早已不是一个普通的十二岁少年。
陈皮满眼不耐烦地瞪着云卿,心中的暴虐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翻滚。
他最厌恶别人拿这种事来管教他,那些人又没有经历过他所遭受的苦难,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
什么心里住着野狼,说白了,不就是想说他心里住着恶鬼,而他就是那人人厌弃的恶鬼吗?真是虚伪至极!
陈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冷说道:“那要是我赶不走它,该怎么办?云姐姐,你还是把这袖箭收回去吧。”
云卿并没有生气,反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声音却透着一丝冰冷:“赶不走也没关系,最多就是小橘子会被它吃掉。不过野狼不喜欢吃橘子,它只会胡乱嚼几下,然后恶心地吐出来。时间久了,坏掉的橘子就会腐烂发臭,没有人会记得这一坨又臭又脏的东西以前是什么,路过的人只会满脸嫌恶地躲得远远的。”
陈皮感到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眼睛通红地指着云卿:“你胡说!师父师娘才不会嫌恶我!你以后不许叫我小橘子,我根本不是小橘子,我是陈皮!”
云卿的目光平静而深邃,直视着陈皮的眼睛:“那你敢在你师父师娘面前,露出你真实的模样吗?”
犹如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陈皮瞬间安静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力气。
“你以为你师父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云卿继续说道。
陈皮难以置信地看着云卿,眼中满是震惊与茫然。
“你也不过就是哄哄你师娘罢了。”云卿看着陈皮,见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难道他以为,这样自欺欺人,就能逃避一辈子吗?
她将袖箭仔细整理好,重新放回盒子里:“东西既然送给你,便是你的了。至于你想如何使用,全凭你自己做主。路,终究是要你自己去选。”
“只是啊。”云卿轻轻叹了口气,“小橘子,若是选错了路,日后再遇见我,可别怪我。”
第二日清晨,晨曦透过窗户,洒在屋内。
云卿吃了丫头专门为她做的汤面后,便准备启程赶路。
尽管昨日与陈皮大吵了一架,但今日,陈皮还是早早地赶来送行。
云卿微笑着,将准备好的一袋糖果递到他手中:“一天只能吃一颗,睡觉前一定要记得刷牙。这是我给你的临别礼物,你师娘肯定不会没收的。”
陈皮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布袋,看着云卿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眶渐渐泛红。
他虽心智早熟,却总是如同一头满身尖刺的小兽,肆意地冲向他人,只会以报复回应别人对他的恶意,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有人心中会充满善意。
他实在不懂,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云卿这样的人,她对每个人都温柔至极,即便是师娘,偶尔也会因他调皮而责怪几句,可他却从未见过云卿生气的模样。
在陈皮的印象里,云卿总是笑意盈盈,宛如春日暖阳。
只有那次在梨园,对付闹事之人时,他才见过她冷着脸,不过那更像是一种威慑,让人敬畏。
多年以后,当陈皮再次听到那声熟悉的小橘子时,心中满是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