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宫子羽真的怕了,干着急却无计可施,对小念琛他的确没把握,但是墨庭风的身手他可是亲眼见过,金繁是宫门最厉害的红玉侍卫,却被他大殿上当成废物一样打!无锋最具实力的魉,让他们兄弟俩毫不费力斩于刀下,但,宫门丢失的至关重要他又不能坐视不理!
“庭风公子!求您手下留情,我只想知道真相啊!这关乎宫门的存亡!”宫子羽的声音几近哽咽,几乎要哭出声来。庭风微微一怔,手上力道随之松懈,那紧绷的弓弦缓缓收了回来。金繁只觉眼前一花,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他下意识地捂住喉咙,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此时正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
庭风向前迈了几步,手腕猛地向外一甩,“啪”的一声,沉重的木桌裂成两半,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在屋内回荡着,也彻底撕裂了宫子羽仅存的尊严。“看清楚了吗?你要真相,好,我给你!人。是我杀的!那日弓弦就在我的手中,也只有我能在瞬间取上官浅首级而后全身而退。别忘了,繁星可是我的亲弟弟,为了念琛、为了我,他说什么都愿意!”每一个字都似冰刀,寒冷而又决绝,骨子里告诉你言外之意,杀了,你又能如何?!
理由足够充分,毕竟,上官浅害死的是他亲生女儿!他手握凶器,确实具备行凶的条件与实力。然而,这一切表象之下,真相却另有乾坤。其一,庭风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其二,墨家人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若要报仇雪恨,定会堂堂正正,断不会鬼鬼祟祟;最为关键的是,若真是庭风所为,墨念琛当时外伤严重、失血过多,而且又割了腕,无论如何庭风也不可能让他再受伤,更不会任他躺在地上自己抽身离去!
宫子羽紧咬牙根,额上青筋微现,“若你不肯实话实说,休怪我不客气!还请记住,此刻二位身在宫门之内,您的周全由我们一力维护!”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时,声音略有些发颤,他自己听着也觉底气不足。墨庭风闻言,笑得身形乱晃,几乎难以站稳,“宫子羽啊宫子羽,我墨庭风若真要取人性命,你觉得你能逃得过吗?今日我要离去,这宫门又能留得住我?!”
在僵持不下的气氛中,小念琛依旧躺着,连头都懒得抬起,只是随意地侧目 而视,“羽公子,我在宫门受伤这事儿,您可得好好思量思量,如何向我全家交代。倘若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您这宫门上下,怕是除了我徵宫的小叔叔和他儿子能得以保全之外,余下的,就连一只活鸡都不会剩下!您信不信?!”
门突然开了“别吵了!”繁星脚步轻快脸上全是得意“宫子羽,你真以为墨家好欺负?还是说您自以为宫门所向披靡呢?”撇下一个大白眼转而微微一笑“哥!碧霞山庄世子并夫人来了!”
宫子羽瞬间脊背发凉…碧霞山庄!
当今陛下亲封的湘南侯,世代镇守三湘之地,战功赫赫。这碧霞山庄乃侯府世子爷成婚之后所建,世子名东方拓,字简卿,其母为陛下亲堂姐——从一品昭端郡主。这位世子爷的夫人出自墨家,是墨战英的亲堂姐,人称墨二姑娘——墨若冰。
完了!
庭风兄弟俩望着宫子羽那阴沉的脸色,嘿嘿轻笑,小样儿,我看你惹不惹得起!
……
即便宫门一向硬气,可在皇家贵族面前也难以继续强硬,尤其是在讲道理方面。墨家世代传承的家风便是护短,此时宫子羽跪在那对夫妇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起,王家的气度非凡,又岂是江湖草莽能够相提并论的。墨若冰沉默不语,而单世子爷仅仅一句话就使得整个大殿仿佛坠入冰窖,令人后背生寒:“小墨离——我的侄子呢?!”他将关系咬得清清楚楚,字字透着不容置疑。宫子羽只能硬着头皮答话,心知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己如今便是那执刃“在徵宫医馆,小公子受伤了!”
医馆里
待到天明时分,阳光轻柔地透过窗棂,暖洋洋地洒在念琛的小脸上。往昔那娇嫩得连打手板都要哭闹着让人哄一天的小少爷,此刻却因外伤加内患而显得格外虚弱。这模样,怎不让她心疼如绞呢?小念琛迷迷糊糊间看见,前方一抹蓝色纱巾下隐隐约约的一双泪眼,刹那间,所有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姑姑!”他带着哭腔呼唤,那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难过与见到亲人的依赖。
……
这下宫门上下彻底慌了,委屈巴巴的小少爷,说是看到可疑人追着去了后山,他见到刺客身手不凡深知不是对手,就想回去找人,谁知道被上官浅出卖说可以抓他当人质,念琛因为身上的难言之隐不敢过多反抗。
到达花宫后,花长老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求他相助,念琛说到这里泪水决堤,手比划一下“他们拿了一个这么大东西,我不认识,就装在一个盒子里,花长老说,是涉及宫家存亡之物,让我念在血亲的份上出手帮忙!”念琛揉了揉肚子委屈的不行,庭风心疼得抱着他“好了!不想了…”谁知小少爷来了脾气,恶狠狠顶开他一记眼刀——
“原本,我已经用化骨散控制住他了,拿回那个盒子来不及看一眼,上官浅趁我没有防备直接刺我一剑,还,还打我——”念琛没有继续说,庭风猜到了,否则就算受了伤,念琛也可以立时要了上官浅的命!
小少爷呜呜咽咽,颤巍巍举起了手腕,纱布上血迹斑斑“姑姑!我都伤成这样了,他们还冤枉我杀人!”咬紧牙关恨不能咬断宫子羽的脖子“我要真的有那么大本事,还会伤成这样吗?!我的…我的小小离——”
(墨若冰也是那一支的后人,家主亲生的三个儿子分别是,天枢宫、天玑宫和瑶光门之主,作者填坑,那特殊一支的后人,宫远徵这一辈还有,天枢宫长女墨若菲,三子墨奕——字青逸,四子墨劼——字玄澈,瑶光门幼子,墨晖,他目前十岁无字,但后头长大了,出场时字展铭…这货也跟宫远徵一个毛病!)
墨若冰是天枢宫次女,她父亲和念琛祖父都是家主之子,自然,她也知晓子母蛊。听念琛这样子说,先是大口喘着粗气,周身气得发抖,手不自觉地伸过去心疼不已,触及他腹部瞬间声音发颤“你这是……才几天?是庭风?是不是墨庭风?!”从抑制到歇斯底里,看着小念琛在他怀里这副模样,还用明说吗?
啪啪啪!
一连三个嘴巴,抽得庭风头晕目眩栽倒在地,也顾不得破家规一把扯下头纱,露出泪痕斑斑的脸,“墨庭风!你对起谁啊你?!”还来不及反应,顿时,庭风身上多了两道血痕,墨若冰随身透骨软鞭比起墨雨心的九转钢鞭更为厉害,雨心因是天玑宫大小姐,鞭子内藏钢刺便于粹毒,若冰的不一样,她的透骨鞭表面仿若鱼鳞一般,这一鞭子下去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待要继续抽,繁星受不了了慌忙跪下挡住哥哥,咬咬牙,算了,要哥不要脸了!“姐姐!念琛的事——”墨若冰上去一脚踹飞“你给我住嘴!是,我们同属十八游侠,你叫我姐姐没错,但你个下贱的家生子,念琛的字也是你配叫的!”这话出口,繁星和庭风立刻伏地跪倒。
这一幕,把宫子羽气得头皮发麻!
昨天金繁就说了一句家生子,好悬没被墨念琛骂的狗血淋头,垂首道歉,今天本家千金贵女到场,又骂又打也不见吭一声!
墨家兄弟俩头都不敢抬,硬挺着受了几下,到了还是小念琛舍不得“姑姑别打了!打他不如打我!”挣扎着想下地奈何腿软滚了下去,庭风弹簧一样扑过去抱住,果然,涉及念琛他总有使不完的力气!繁星看着一脸痴情的俩人,心想…哼!骂、打有个屁用,你侄子愿意!“东方夫人,少主的事,我大哥所做的确该打…但归根结底还是宫家人门下不严,儿女情长纵容细作,才会伤了少主!”
鞭子啪一下抽在地上,猩红的双眼含泪,恨又无奈“你住嘴!宫家的账我会去讨,但,我只问墨庭风,你就是这样护着他的?!念琛才几岁?他不懂事你呢,是谁当着墨家所有人面保证,一生一世以命相护的?!你此刻毫发无损,他险些送命,还有脸怪别人?当初,战英就不该把念琛给你!上不得台面的家生子,呸!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愿意!”
墨念琛将庭风挡在身后,过往种种近在眼前,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日,庭风替他挡下了十位高手,不惜残废替他杀出一条出城的自由路,“庭风,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了!”
念琛他,没喊叔叔!
小念琛实在站不起来,擦干净眼泪,毫无血色的小脸倔得像驴“我要的就是墨庭风!不要说是家生子,就算是市井流民,对我来说,只要是墨庭风他就配的起!除他之外,你给我侯爷我也不愿意!”庭风赶紧捂住他的嘴,“祖宗!这是你姑姑!”搂着抱着哄着,生怕活祖宗惹炸了这位姑奶奶,墨若冰母亲是正二品县主,人家生来就是皇亲国戚,说起话来自然比这群家生子硬气!更何况念琛的事,他也的确是——罪魁祸首!
小念琛体力渐渐不支,身子缓缓软倒在庭风的怀中,连呼吸也微弱了许多,然而那倔强的小嘴依旧不肯有丝毫退让:“庭风于我而言,纵使可以恨、可以怨,哪怕刀剑相向也在所不惜,但我绝不容许任何人欺他辱他,无论何人皆不行!东方夫人,按墨氏家规而论,您已是外戚之身,出嫁女不得干涉内门事务;即便未曾出嫁,您作为十八游侠之一,亦是在天玑宫管辖之下,而我——墨离,身为天玑宫少主,依据内门家规,您的位分可是在我之下,墨庭风与我已成婚,按家规他是天玑宫之主,就算,他对我不起也是我们之间的事,奖罚惩处也该是祖父、父亲发落,您既不是一宫主位且又是外嫁之身,众目睽睽又凭什么对他动手?!”
繁星简直把自己埋哪里都想好了,赶紧添把手让小少爷住嘴吧,没想到和哥哥四目相接,仅一眼,他眼中流露出的竟是死而无憾了!墨庭风的小少爷……不知不觉已经立起了一棵参天大树,要为他遮风挡雨了…
“哈哈哈哈……”庭风笑中带泪,泪中亦含着笑。这一路荆棘密布,如今终于有人与他携手同行。“东方夫人,墨离与我早已同心同体,荣辱与共!而今我墨庭风更是天玑宫之主,不再是您口中那般一文不值。若您还念着自己姓墨,便该依着家规奉我为主!”繁星见状,一脸不可思议地扯了扯大哥的衣袖,“大哥,差不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