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从内心蔓延至四肢百骸,岑怜控制不住地张大嘴角,她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哪怕在被押送去刑场的路上,也想跳舞。
她确实跳了,选了一支极其具有力量感的舞蹈,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情绪,火红色镂金的裙子如同摄人心魄的曼陀罗,眼神凌厉得似地狱中追魂索命的厉鬼。
“呸,都是她这个s狐狸勾得我丈夫不归家!”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眼里露出嫉妒的光芒,一个劲朝她啐口水,仿佛要毁了她的狐媚样。
“可笑!可怜!你丈夫的德行你自己知道,自欺欺人?不过是在自取其辱!”岑怜向来吃不得亏,当即回道。
岑怜根本就不认识她丈夫,像这种钱、权不占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看着憨厚的男人趁周围人不在意,摸了一把她的腿,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岑怜坏坏朝他一笑,腿部的动作更大了,褪了外面那层薄纱,轻轻抛向空中,恶意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人群中寂静了一秒,然后迸发出激烈的争抢,“滚开,我的!”率先抢到的人被踹倒。
在无数双手的用力撕扯中,薄纱变成一小块一小块,哪怕这样,仍有人哄抢着。
这可是妖女岑怜衣物!沾染着美人的气息,今晚又是一个好梦!
一柱香的时间内,她越来越兴奋,动作幅度、声音响度渐渐变大,仍不知疲倦,直至被绑在柴堆上。
虔诚的信徒们从四个角点起柴火,人们狂欢着,欢呼着,或庆祝情敌死亡,或庆祝可以造谣了。
岑怜病态地大笑着,“哈哈哈哈哈,火焰太美了,就该焚烧尽世界的一切!”
第一次被火焰全身灼烧的新奇感,带给了她极大的愉悦。先是热浪袭在脸上,呼吸不上空气!太美妙了!
火舌欺身而上,噼里啪啦,混合着烧焦毛发的味道。岑怜突然停止大笑,表情略带忧伤,弯了弯眉眼,微笑道,
“可惜了,没能把你们也带下来,我会想念你们的。”
这个可惜,倒不是不甘,而是离家要和喜欢的娃娃分别的感觉。
一代妖女就此谢幕,她的风流债却远远没有停止……
哪怕时间回溯,她仍然会走上这条追逐权势的不归路,她会直视着你,仿佛能洞察你内心深处的秘密,然后轻笑道“嘘,回头亦是万丈深渊。”
有人说,见过以前善良的她,可又有谁会在乎呢?
湖中盛开着朵朵莲花,拨开一片片荷叶,只见一叶小舟,水袖佳人随波逐流,淡饮一壶小酒。
刹那间,两船相撞,船身晃了晃,对面一位耀黑彩绣锦衫的男子,翩翩公子,覆了一卷书在脸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水。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起一片鸥鹭,哗哗啦啦飞向远方。
“公子,小女子这厢失礼了。”岑怜柔柔福了福,然后轻轻摇桨,水波圈圈从他的船身上弹回来,正如两人之间的对话。
他不是喜欢这一款吗?柔弱小白花,我还特意把眉眼画得柔和了几分,我再来一招欲擒故纵。
“小美人,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酒楼喝喝酒啊。”傅云笙从被撞的不耐烦,再到看见美人的欣赏,站起身,拍了拍衣袍,调笑道。
美人转头看向他,眼波流转,眉眼弯弯,巧笑道“等下次有缘,我们再聚吧。”
男人不是都期待着来一次艳遇吗?那我就满足他。太容易得到的,往往都不会珍惜,而且我得赶紧去下一场了。
一阵风拂过,带来了淡淡的荷花香,却不小心吹落了岑怜的面纱,那羞红的脸颊,水色的裙摆,带着美人体香的面纱,无不令傅云笙心潮澎湃。
他伸手一把捞过面纱,放到鼻尖轻嗅,单手打开折扇,嘴角轻笑,眼眸深邃。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还不忘攥着面纱多闻一闻。
完全符合我口味的美人计吗?来者不善啊,要是我喜欢这一款,那可就要真真被这小妖精勾去了。
“卖菜喽!新鲜的竹笋,三文一斤!”
“卖糖葫芦!买糖葫芦!”
“哥哥,我们买一串吧!”一个白白净净的奶娃娃被哥哥抱在怀里,嘟囔道。
集会的街道上格外热闹,两旁都铺开各式各样的摊子,五花八门。商人们热情、大嗓门地叫卖着,熙熙攘攘,充满了烟火气。
“借过,借过。”
一缕白烟劈开人群向西巷飘去,只道是一位水蓝色云衫、头戴白色帷帽的女子。
朱红色的门槛上大门紧闭,冰冷地石狮子矗立着,上方是写着字眼的红灯笼,中间是一块牌匾,墨金色“平阳席府”,字体娟秀,像是一位温润如玉的人所写。
雪青色鹤氅的青年手中抱着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娃娃,见到女子便忍不住地扑腾,双手朝她大大伸去。
“哥哥!我要这位漂亮姐姐抱!”口中嚼着糖葫芦,含糊不清道,“姐姐,姐姐,你这次又给我带来什么好玩的啦!”
要拿下席思远,就得先从她妹妹席沐灵入手,还得从他们身上拿点钱进行下一步计划。
岑怜从身后拎出一盏小巧精致的螃蟹花灯,螃蟹的后背上写着“柳福斋”,淡褐色的表壳,白白的腹,现在没有点烛,便能看见它那惟妙惟肖地花纹。
要是点上蜡烛,该有多好看啊!三人心想。
“哇哇哇,好漂亮啊!”席沐灵接过花灯,也不闹腾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花灯,不断操控着它的两只大钳子,玩得不亦乐乎。
“这是柳福斋那盏孤品?太贵重了,家妹受不起。”席思远瞳孔震惊了一瞬,这个她妹妹早就朝着要了,可惜千金难求,有价无市!
说着便要强过花灯还给岑怜,“乖,把花灯还给人家,哥哥给你买别的。”
“我不!”席沐灵死死抱着花灯,头摇得像拨浪鼓,两个辫子抽打在他脸上。
席思远也不好真去强,一则怕损坏了花灯,二则她妹妹是真的很想要,他也不会去扫她的兴。
席思远从腰间掏出荷包,放下妹妹,让她蹦蹦跳跳地回去,略带歉意道,“岑姑娘,这盏花灯,我按市场价给你钱,多谢。以后如有需要,在我力所能及且不伤害我的家人的情况下,席某定会帮忙。”
席思远向府内走去,声音飘散在风中,化为了一声叹息。
“还有你姐姐的死,我很抱歉。”
收获还不错,没想到提了一嘴,他就眼巴巴地送过来了,离计划又进了一步。
果然,情感真是一把利刃呐。
一张巨大的网蔓延在整座京城,蜘蛛、螳螂、雀鸟都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