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下衙,薛蟠方将书籍归位,收拾己物,果又为最后离者。
归至薛家,与薛姨妈等人共进晚膳,便着手一日之符箓绘制。此非真正绘制灵符,乃是先熟稔其过程。绘制符箓,除灵力与工具之外,最关键者实则在于绘制之人。需对符箓有深刻认知,绘制时需一挥而就,中途不可间断,还需……
待天色全然暗淡,薛蟠趁夜色,施展甲马符前往薛家别院葫芦谷,于灵气节点之处,与马道婆一同打坐修炼,吞吐灵气。
按下薛家之事不表,且说贾家。自贾元春封妃之讯传开,整个荣宁大街皆沉浸欢腾,难以自拔。
自贾代善故去,贾家历经多年衰败,从往昔一流勋贵,沦落到如今寅吃卯粮,除门口牌匾,几乎再无昔日荣光。所谓人脉、资源,皆已人走茶凉。故而,他们一次次冒险行事,妄图恢复往日辉煌。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然久走夜路终遇鬼,此番贾家竟撞大运。他们自要大肆宣扬,宣告贾家再度崛起。
古代,有几股势力极为强大,屡禁不止。皇家、宦官、勋贵、文臣、外戚等等。皇室乃核心中的核心,历经数千年封建王朝,甚至到资本社会,其影响犹存。宦官实则为皇室家奴。勋贵与文臣,一文一武,互为天然对立面,水火不容。外戚则如同暴发户,其出身可为勋贵,可为文臣,亦或两者皆不是。
无论如何,只要能占据其中之一,便可在世间混得风生水起。相较之下,皇家乃天生贵胄,文臣与勋贵皆凭借自身本事立身。唯有宦官与外戚,最遭人轻视。前者因自身身份低微,且身体残缺;后者则因靠女人上位。然而,他们却也最易一家独大。只要有皇帝支持,飞黄腾达不过转瞬之间。
常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对于宦官和外戚而言,此句更为贴切。前一刻或许还毫不起眼,下一刻便可能权倾朝野。
虽说贾家众人头脑不甚灵光,但将贾元春送入皇宫,走夫人路线,实乃颇为不错的选择。此举对女子而言极为不公且残酷,却是古代诸多大家族谋求崛起、复兴的首选之策。因其付出小、收获大,加之诸多成功先例在前,自然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以贾家为例,贾元春一封妃,整个贾家便迎来腾飞之机。若贾元春封妃一事背后无诸多算计,加之贾家无积弊,贾家或许真能借此一飞冲天。古往今来,此类事例屡见不鲜。就如东汉末年的何皇后,便是典型。
何家原本出身如何?从他人对大将军何进的称呼“何屠夫”便可见一斑。此等职业,虽不算下九流,却也难称高贵。然而,最终何进却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就连四世三公的袁家、枭雄曹操,以及名扬四海的卢植、皇甫嵩、朱儁等人都在其麾下听命。尽管众人皆不太瞧得起何家,却丝毫不影响何家权倾一时。
故而,贾元春封妃之事传出,瞬间让不明就里之人,皆觉贾家即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时间,各路信使奔走相告,将此大好消息传于亲朋好友及勋贵圈子中交好的家族,薛家亦未能例外。
贾家虽恨不得与薛家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欲除之而后快,但明面上仍需做做样子。况且,他们内心也存炫耀之意。薛家虽已崛起,可与贾家相比,仍有不小差距,即便插上翅膀也难以超越,贾家始终是薛家难以企及的存在。
收到消息之人反应各异。一般不知内情者,自是羡慕嫉妒,感慨这般好事为何落于贾家,而非自己头上,随即纷纷送上祝贺,以图锦上添花。
而一些理智之人,如王子腾,接到喜讯通传后,面上并无喜悦之色。只因他一眼便看出此事大有问题。
首先是封号问题,“贤德妃”。从古至今,只闻“贤妃”“德妃”,从未有将两个字的称号叠加在一起的先例。且不说后宫之中无此惯例,即便有,通常也是一字封号比二字封号更为尊贵。“贤德妃”这个名号看似高大上,集贤良淑德中的“贤”与“德”,但不论是否合适,如此一来,贾元春必定成为出头鸟、活靶子。
其次,贾元春进宫多年,正常情况下,要么步步为营,从才人、贵人一步步晋升为妃嫔,至少一开始就应承蒙皇帝恩宠。除皇后之外,极少有人能一步登天,直接从一介普通女官被封为贤德妃。再者,后宫虽较前朝规矩稍松,却也有其章法。一般而言,得宠者要么容貌出众,要么家世显赫,要么机缘巧合怀有身孕。
贾元春显然三者皆不占。从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的容貌来看,贾元春长相应颇为出众。但宫中美女如云,她进宫多年未曾得宠,显然不可能仅因美貌而突然得宠。至于家世,贾家打的算盘本就是靠她来复兴家族,若贾家真有实力,贾元春也不至于在宫中蹉跎十数年。至于怀孕,更是无稽之谈。
因此,王子腾虽最初参与送贾元春入宫,期望借此走后宫路线恢复四大家族荣光,但他比贾家众人更为明智,很快便察觉此事蹊跷。可惜,他虽看出不对劲,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此时,若他去给贾家泼冷水,且不说是否有用,关键是贾家众人根本不愿听。
不过,虽说元春封妃看似是贾家盛极而衰的征兆,实则对当下的荣国府而言,不失为一件好事。无论元春是如何突然上位的,起码她已然成功。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她入宫的目的便是为了这一天,若直至出宫、年老、死去都未能达成此目标,实乃憾事。
而且,无论她成功与否,贾家的结局其实早已注定。虽说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前朝可轻易影响后宫,而后宫却极难影响前朝,除非是深受皇帝宠爱的妃子,否则后宫不得干政。当然,此皆为题外话。
处于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境的贾家,自然不会关注到繁荣背后的危机。其他接到通知的勋贵家族,就更不会杞人忧天了。不过,众人还是会送上祝贺,以表锦上添花之意。
在勋贵家族的生存之道中,与皇室联姻、成为皇帝妃子,本就是重要的选择之一。元春上位,对勋贵势力而言,亦是好事一桩。再加上屹立不倒的王子腾,以及蒸蒸日上的薛蟠,三者相互映衬,堪称珠联璧合、内外兼修。若元春还能顺利怀孕生下皇子,荣国府或许还有更为远大的前程。
他们皆不知薛家和贾家已然闹翻,就连王子腾也被蒙在鼓里。王夫人并未将此事告知王子腾。这种事难以启齿,而且她担心王子腾会更看重薛蟠,倘若王子腾因此撇开贾家,贾元春即便封妃,在宫中的日子也将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