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家那栋在村里鹤立鸡群的两层小楼房,此刻在众人眼中更显得突兀。
没一会儿工夫,李平安便带着一股子怒火冲到了这儿,后头还浩浩荡荡地跟了一大帮看热闹的人。
在道上的时候,那些本来对事情一无所知的人,也都撵了过去,想要亲眼看看这场好戏。
这时候,周平家的门紧紧关闭着,外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李平安心里头十有八九断定了,这事儿就是周平做的。
车轮子压过大白菜,那嫩白菜的水儿,能把三轮车的轮子弄得湿漉漉的。
走在道上,李平安就已经瞧见了些蛛丝马迹。
哼,就瞅着周平这家伙,有没有胆子认账了!
“周平,别躲在里面装死!”
李平安站定,扯着嗓子直接开吼,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颤了颤。
后头那些围观的人们,一个个眼神都挺复杂,有惊讶、有疑惑、有期待,还有那么一丝丝看好戏的意味。
当年,李平安家作为外来户,在归云村可是夹着尾巴做人,哪敢生出半点脾性?
常常是他这一家子惹到了其他人,那人就跑到他家指桑骂槐、破口大骂。
这归云村的周姓人,啥时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可今儿个,这角儿直接调了个个儿。
李平安变成骂人的,而且找上的是归云村最富有,最嚣张的周平。
李平安吼了好几声,里头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你不吭气儿是吧?那老子就自个儿找你!”
李平安刚说完,就猛地抡起腿,对着那扇大门就是一顿踹。
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铁大门剧烈摇晃,上面的铁皮子都簌簌往下掉。
“咚!咚哐!”
铁大门在李平安脚下如同纸糊,猛踹之下,震天响动。
“李平安,你这是在搞啥子飞机?大门都要被你踹塌了!”
周启祥气喘吁吁,一脸焦急,身后跟着一群同样神色紧张的村民。
“咚!”
李平安仿佛没听见一般,又是一脚狠狠踹去,那铁大门如同风中残烛,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李平安,你小子真不打算给老子留点颜面?这是要把事儿闹大啊!”
周启祥目睹此景,心中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干柴,蹭蹭往上冒。
“我给你留颜面?那谁又给我家留颜面?”
“我家那一大块儿菜地,全他妈被他们用车轱辘碾成了烂泥!”
“菜苗、果实,全给碾碎了!谁顾及了我家的颜面?”
“那可是我家的命根子,是我养家糊口的指望啊!”
李平安越说越激动,手指周平家大门,咬牙切齿。
“他就是,要我们的命啊!你,作为村长,管不管?”
周启祥皱了皱眉,沉吟片刻,还想再劝:“有啥事,咱们好好说说嘛。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伤了和气。”
“我他娘的就是没法好好说!”
“你们在场的,都听仔细了!”
李平安指着眼前百多个乡亲,这群人竟没一人敢吭声,都低着头。
“我家是外来的不假,是投奔归云村的没错。”
“刻我家在这地界过了几十年,啥时候主动跟谁红过脸?啥时候占过谁半分便宜?”
“你们哪一家得找人搭把手,我爹哪次没去?哪次不是尽心尽力?”
“这么多年!我们家这么多年!既没干过打人害人的事,也没借钱不给还,更没有意找过茬!”
“我,说得对不对?”
李平安的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在场众人心中一颤。
周启祥更是无言以对,脸色铁青。
冯珍默默掉泪,看热闹的人们更是全都耷拉着脑袋。
“但是,你们这群混账东西,到底是怎么个搞法?”
“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就跟那不要钱的土匪似的,背后还嚼舌根子,编排我们的是非,甚至一块儿合伙来欺负我们老实人。”
“这样缺德冒烟的事儿,你们到底做了多少回?数都数不过来吧!”
“还用得着,我李平安在这儿多费啥唇舌吗?”
“我们一大家人,忍辱负重,低声下气,最后得到了啥?”
“还不是被你们这群白眼狼给欺负得更狠!”
“我不停地让着那周平,想着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别为了点儿小事儿伤了和气,到头来又他娘的得到了啥?得到了他的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场子里静悄悄的,针落可闻,只听见李平安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滚滚惊雷,一遍遍在众人头顶上轰隆直响,震得人心神俱颤。
“这世上压根儿就没啥道理可言,好人没好报,坏人横行霸道!”
“软弱的,注定得被那些厉害的打压,对吧?”
“那从今往后,我就做个厉害的!”
“没人给我们一家伸张正义,那我李平安自个儿来,手持利刃,找个说法!让那些欺负我们的人,都付出代价!”
李平安说完,身形一晃,猛地扭身抬脚,连着几脚狠狠踹出。
“哐当!哐当!哐当!”
“轰!”
那千斤沉的铁大门,在李平安这几脚之下,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踹得变了形,最后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周平,老子来找你讨个说法!”
李平安大步流星跨进院儿里,伴随着那震耳欲聋的怒喊。
“李平安,你,你这是要干啥?别冲动啊!”
院儿里,沈建国面色惨白如纸,脑门上已经流下了豆大的汗珠,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稳了。
李平安压根儿没把他当人看,眼光如刀,一扫而过,往里头瞅去。
院子右边墙根儿那儿,果然停着一辆三轮车。
刚洗过不久,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儿。
可就算如此,李平安还是眼尖地瞧见了,那轮子缝里,夹着点儿嫩绿的大白菜碎叶子。
院儿里水汪汪的一大片,都是刚才洗拖拉机留下的水,还隐约能嗅到一丝大白菜特有的香味儿。
瞧见这场面,这事儿就算板上钉钉了。
“周平那小子,到底猫哪儿去了?”
李平安的声音,冷得能冻掉人下巴。
今儿个,他铁了心要把周平那小子整治得服服帖帖!
这时候,周启祥心里头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想上去拦吧,又没个合适的由头。
李平安给他留足了颜面,一口一个村长叫着,还递过好烟。
可要是李平安翻了脸,周启祥能把他咋样?
再说了,这次周平那小子做得实在太过了,周启祥想劝都不晓得咋开口。
别人呢,也没一个敢上前拦的,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引火烧身。
今儿的李平安,那简直是猛虎下山,浑身上下透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儿,让人瞅着都肝颤。
人嘛,都爱欺负软的,怕硬的,这是天性。
这时候的李平安,那绝对是硬茬子中的硬茬子,谁惹谁倒霉。
而村里的大闺女小妇人,心里头那个激动啊,都觉着李平安这时候特爷们儿,有种说不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