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衔山动作顿了顿,眼底似乎透露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他错开眼,不去看姬嬴。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被扯开,渗出丝丝血迹,云衔山看着那抹殷红微微出神,过了一会将袖子放了下来,扣上了袖扣。垂眸沉默的应声:“嗯。”
原本想好的话被噎住,姬嬴嘲笑的语气变得低沉起来,多了几分凝重:“为什么?”
云衔山拿来医药箱,熟练地为姬嬴处理伤口,动作轻柔,但下手却很果断。他像是逃避,不去回答姬嬴的问题:“……本来就是精神不正常的疯子,何必在意原因?”
看着云衔山那副冷淡的模样,姬嬴突然感到一阵心疼,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他妈就是欠虐,是个受虐狂。”
云衔山指尖颤了颤,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背上的伤还在作痛。心脏像是被剜了一块,几乎要无法喘息。云衔山压抑的吐出一口气,将眼尾的薄红藏在阴影里。难得的没有回嘴,只是沉默的继续帮姬嬴上药。
姬嬴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身上到处都是伤,却依旧面无表情地帮他上药,仿佛那些伤口都没有知觉。这样一个人,是怎么熬过这些痛苦的,云衔山……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呢?
云衔山一直沉默着,直到为姬嬴包扎完伤口,他也没有再开口。提着医药箱,他起身走进了浴室。姬嬴的伤已经处理好,但云衔山自己的伤还在。
他每走一步,都仿佛能听到皮肉撕裂的声音,疼痛得几乎发不出声。在镜子前,云衔山一件件脱下上衣,镜子里映出了一个满身伤痕的男人,每一道疤痕都刻着绝望的痕迹。
冷水冲刷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无疑是雪上加霜。云衔山不顾一切,胡乱抓过一截绷带,随意缠着伤口,用力得几乎要把肉从骨头上蹭掉。良久,浴室里只剩下呼吸声在回荡。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姬嬴的思绪愈发混乱。他不明白,像云衔山这样的人为何也会陷入痛苦之中。他只知道,这一刻,他很想抚平云衔山眉间的褶皱,很想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至少还有他在。
冷水浇在头顶,浇进了眼睛。水珠顺着眼角滑落,落入苍白的嘴角,顺着脖颈滑落肩头。伤口太深,难以结痂。在冰冷的刺激中,云衔山的身体本能地不住战栗。冰冷的水从他身体划过的瞬间,他像是从巨大的黑暗中苏醒,骤然清醒,眼底汹涌的情绪决堤一瞬,瞬间归于平静。
云衔山整理好自己,重新走出去。他竭力克制情绪的变化,但微微颤抖的嘴唇还是透露了他的真实状况。站在床边,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姬嬴。
床上的人闭着眼,呼吸平稳绵长,似乎睡得很熟,云衔山不自觉放轻了动作。他走到床边,垂眸看着姬嬴,眼底的情绪压抑又热烈。情到深处,却也只是将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别到耳后,俯身轻吻床上人儿的发丝。
姬嬴其实并未睡着,他感知到了云衔山的靠近,以及那个落在发顶的蜻蜓点水般的吻。他心中涩意弥漫开来,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
他没有睁开眼。云衔山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化成实质,却也只能将爱意埋藏心底。他走进浴室将头发吹干,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关上了房间的灯。他要亲自去问问,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是什么东西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