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野小路被以往众数同不走主路的人踩出,弯绕波曲,不过森林之地暂无什么海拔,还算好走。
很快,一人三灵已经听不到主路上的游声,融身在阔绵茫茫光葱幽青的繁枝层叶中。
谧林这原始森林味儿很足,一路交响着无穷吟鸣,振羽抖翼的是各色不知名鸟禽;眼睛观察身边,还能随机捕捉到其他生物的活动痕迹。
静俭发现不远处有一只乌色青嘴形如鸽子的鸟正歪着头瞅着她。
“有点眼熟……嘶这叫什么鸟来着?”她观望四周,周身矮枝上也停着几只。
“动物的感知环境能力强于人,在此处同样。”裂阿姨走过来,“它们应是感受到你体内异兽之圣气息了。”
静俭沉心运转,那流彩再次覆盖全身。黑色的鸟儿原地一蹦哒,肉眼可见它那圆亮之睛中迸发出惊喜与亲切,迅速向静俭小跑而来。
静俭侧过手掌,但鸟儿先行礼般低了下头,再扑棱一下站上来。
“这是……表达敬意嘛?”
“的确,它们全部本能地敬仰异兽之圣。”
静俭用手指轻柔抚摸着它的脑袋,光洁乌亮的羽毛顺滑分明;在它胸部,晕染着青色;在它背部,有一弯月形白。
但细观那双浅褐色的透瞳,在浓厚的欣喜之深,竟盘桓着一股稠密的凄哀。
“这鸟是什么名来着的?”静俭嘬牙道。
“这你也了解过?”裂阿姨对静俭反应有些好奇,说,
“这是琉球银斑黑鸽,原生活在日本冲绳群岛的月桂森林中。现在已经灭绝了。”
“哦对,是这个名。之前在电视频道看到过。”静俭记起来了。
灭绝的生物出现在这里……她琢磨原因,但很快就想明白了,不觉暗自心生悲悯。
见静俭蹲在原地看着黑鸽出神,裂阿姨道:“至少,在这里它们永远无忧无虑。走吧。”
静俭小心地让黑鸽站到地面。察觉到对方要离开,黑鸽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歪着头,轻轻鸣动一声,最后目送着这个身携天圣之息的女孩跟着风衣女子和西装绅士走入重林深处。
地势开始出现起伏,林立生长也更加参差不齐繁稀不匀,踏足痕迹几乎消失无影;杂石灌木多了起来,气息环境更近自然。
耳边除了脚下碎叶碾草,近围各起虫鸣,远围隐闻兽吟。
似乎是顺海拔往上在走,树形渐不正,歪乱着零零散散。
“应该没记错……去往林猎区的近道是如此走。”选了个较平坦地,杰科斯特站定观察四周,以确定方向。
“你能感受到那群人吗?”裂阿姨问。
“风向有偏,能感知一点,和他们保持着大约四五十米的距离。”杰科斯特面具抬向某个方位,跨步前走。
缓坡而上几米,转坡平移十多分钟,不远前处豁然光朗,清新柔风阵阵。
静俭心道前面应该就是了,耳边忽有说话声。
两位灵人自然早已闻见,避到一块山石后面,杰科斯特一边半抬手准备着开气息屏障,一边挪身探看。
眼前一段陡坡,坡底较开阔一片地,几名身着金剪园服饰的灵人正忙活着放什么东西。
“这是那什么钱氏集团的人吗?他们在摆什么玩意儿?”静俭好奇道。
“是金剪园的人,隶属渡边望空为首的西区。”裂阿姨脸色瞬间挂霜,“林猎区方向,远处也有,暂时不知这些草皮包的是什么,但看摆位,倒像是引导路径。”
“你是说……他们想引什么东西顺着走?”静俭细观这些大小不一散落乱叶间隐约排列出一条径线的外包草皮的包裹,“这么潦草肯定不是引人吧?是打算套路动物?”
“有血腥味,草皮包着新肉,引的怕是猛兽。静观其变吧。”杰科斯特道。
东西摆放好后,这些人原地休整。
“可算是弄好了,*他*的,就他们有钱有势,脏活累活尽让我们干。”一人骂道。
“可别说了吧,没看咱老大那样子?那话没错,这要是攀上钱氏,大富大贵谁缺你的?而且钱氏马上要干大事,到时候不仅是钱,要啥有啥,可不比咱上辈子活得爽?”
这些人留原地许久不走,似在等待着什么。
静俭看着觉得无聊:“这在等什么啊?”
仿佛回答她一样,就在一人二灵来到方向,传来一声压抑的沉呻。
下面的人瞬间惊觉,蹲地上的靠树上的通通一骨碌蹿起来,纷纷望向那边。
静俭也吓了一跳,愣定地看向裂阿姨和杰科斯特。二灵也不清状况,面外严肃紧盯着声源。
片刻,树斜枝碎的笨重挪动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沉重息。
“这……这是来了?”
“愣着干嘛?快走!”
“对快走快走!”
“呼啦”这帮人火速跑向林猎区,很快没了影。
杰科斯特从山石后出来,面具迎着声音。
逆风位,压迫如潮袭出。
庞大黑影晃晃悠悠,缓移而来。
裂阿姨眉间挑起了一丝愕疑。
林深黯色,待快至眼下光线照处,静俭不禁发声:“我滴个乖乖……”
长得像科莫多巨蜥,但体型可大得多;浑身墨青粗糙的厚皮,脊背上一棱一棱的凸起,收着勾长的尖刺;一双突出的眼球呈亮褐色,瞳孔狭长;粘稠的口水挂在微张的大嘴边。
一眼知凶相,绝非善类。
“凶兽樱川棘蜥?这个点谧林的凶兽都在午休呐……难道……”裂阿姨沉吟,目光转向地上那些草包。
“这是用鲜肉将它引向林猎区……这什么操作?”杰科斯特道。
引到林猎区……裂凌眉微皱。
望了一眼猎区方向;此时樱川棘蜥闻了闻草包,张开大口,猩红覆满粘液的舌头一卷,已经开始晃着脑袋大快朵颐了。
撕残裂屑的声音和颠食大开的画面让人头皮发麻,静俭厌恶地“嘶”了一声:“忒疯狂了吧?凶兽进食动作都这么夸张?感觉像老长时间没吃饭的?”
对静俭而言,这只有不适与不解,但两个灵人能觉察到,其中有异样。
杰科斯特死死盯住棘蜥;裂再次望向那侧。
林猎区过去一段路就是奴青子的谧华客栈了,这么大头凶兽再往前走无疑会威胁到客栈安全,她们定会出动猎杀;但钱氏那帮人不可能不知道,那这么做的目的……
猛然,一个念头迸现!
震愕在白瞳中炸开,裂立马冲杰科斯特道:“快,得阻止它吃那些东西,不能再前进了!我去去就回!”说罢,一个箭步先闪了出去,奔向林猎区。
“什么情况?裂阿姨干嘛去?”静俭一脸懵,一时不知怎么办。
一番话瞬间焦灼了气氛,杰科斯特也骤然会意,扭头对愣神的静俭道:“在这儿别动。”然后一抖披风,跳下了坡,落到棘蜥面前。
棘蜥只是看了一眼眼前人,就选择继续埋头狂炫;但它那一双瞳,此时已然血红半染!
杰科斯特拿起一草包,打开辨了辨,一丝寒意心头起:“果然……可真会玩啊!”刹那气息屏障拔地而起,方圆几十米全部包于他的气场内。
走时说阻止它吃和往前走,现在看好像就是因为吃了所以看着那么疯狂,是这肉里面有什么吗?杰科斯特这是准备动手?
静俭紧张观察着下面形势,棘蜥那血红欲滴的疯眸让她心息中荡漾着诡异的不安。
气息屏障隔绝一切内部声音,画面与能量流动,现在这个范围,自己出手除了照护静俭其他毫无忌惮。
手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度,霎时劲风大作,一弯蒸腾般扭曲了空气的风刃绞卷残云,攻向棘蜥的鼻子。
精准无比,深污猩绿的血花轰然炸开,凶兽一声痛苦的嘶吼,夹杂开闸般潮涌的血,秽侵一地。
绿血的气味怪异无边,静俭不禁做呕吐状,那袖子捂住口鼻。
大力震飞,棘蜥蹒跚踉跄。它整道上颚,从鼻子处被炸皮削肉大半,残物丝挂在惨白的牙根颚骨,惊悚不堪。
混浊眼中剧痛侵占,映出袭击它的人。棘蜥瞬间狂暴,不断嘶吼,凶横彻怒如丧尸般扑向杰科斯特。
披风飒舞,危雅而立,杰科斯特不闪不避,只是将抬起的手挥下。轻飘如羽但宛若强力撕开了空气,刹那,棘蜥凌空的身体被各种角度的刃锋命中,绿猩溅溢,悲嚎压野,巨大躯体在空中扭曲翻滚,重重砸回地面,趴姿诡异地架扎于碎山石和倒木堆中。
不等再度反应,雾色气息旋拔梭缭,将棘蜥牢牢缠制于地。
惨烈的啕吼不绝于耳,如尖刀剐心,静俭实在忍不下去了,见棘蜥样子应该是被牢牢制住了,她凝气息,从坡上探出身子,手伸向下面。
“嘶……真得把人吵聋了。”
杰科斯特看出静俭意思,控住雾旋持续缠压,说:“你当心点。”
感受到圣气,棘蜥渐渐稳定下来,嘶鸣也变成了呻喘,挣扎着想要抬头。
静俭便走下来到杰科斯特身边,她不知道是否能利用气息进行交流,便在心中默念;但似乎是有用的,棘蜥眼中猩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迷茫痛哀的亮褐色。
心竟生一丝悲悯,但静俭先压了下去,问:“额……就这样等裂阿姨回来?”
“嗯,看她样子是去谧华客栈了,很快就能回。”
“谧华客栈?什么地方?”
“青子小姐在此处开设的客栈,她是店主。”杰科斯特撤掉了气息屏障,远望林猎区。
此时,几个身影正从那个方向轻捷地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