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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婉——南墙不悔 魂牵梦萦(三)

南墙不悔,魂牵梦萦

鲜衣怒马李门主X章台杨柳乔美人

清淡逸群李神医X风华绝代乔女侠

梦中尤见女红妆

年方十三,初入江湖的李相夷素好打抱不平,行侠义之事。这日至江州府,走街串巷半日,竟未闻得一桩强梁恶事,百姓聊的尽是绸缎庄新到的蜀锦、漕帮新辟的航路,连茶楼说书人都在讲才子佳人的风月话本,倒教这惯见人间疾苦的少年心生诧异。

刚寻了处临窗茶寮坐定,小二便托着朱漆茶盘踉跄而来,才续上盏碧螺春,邻座三五个绸商围坐,闲谈声便混着茶香而来。为首老者着湖蓝杭缎长衫,山羊胡用蜂蜡梳得根根分明,翡翠扳指在指间转得溜溜作响,茶过三巡,话匣方开:“小友初来乍到不知,这江州城原是汶水乔家的地界。”

话里藏着三分敬畏七分艳羡,“自太祖爷龙兴应天,乔家便以皇商起家,随驾南下时,百艘漕船满载金银,经年累世财宝,说是富甲天下也怕不为过呦。”

遥想荣立年,昌帝骤崩于龙御榻时,殿内的铜鹤香炉还飘着龙涎香。十二位顾命大臣膝行而前,辅少帝登基。值此新朝初立,群狼环伺之际,帝宠信奸佞,学商纣凿池引酒,日日与宠妃作长夜之饮,倒把批红的朱笔丢给宦官。

那年秋狝,左都御史抱着《商君书》闯宴席,刚说到'刑过不避大臣',胡姬的鎏金酒壶就砸破了他的头。血珠溅在新铸的青铜酒樽上,帝竟拍手笑道'红梅映雪',第二日午门就悬了七颗忠臣头——血溅金銮时,江州节度使揭竿而起,奉宁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檄文上"清君侧"三字墨色未干,江南十三州已竖起"宁"字大旗。

彼时乔家嫡子乔泽年方弱冠,却已任羽林卫中郎将。据随军的老卒说,接到勤王檄文的当夜,少年将军望着辕门外八千子弟兵,忽然解下腰间羊脂玉佩抛向空中,掣出寒光闪闪的雁翎刀:“今夜随我取监军首级者,明日皆为百夫长!”案上的军报墨迹未干,还写着“江南粮草二十万石明日起运。”

其后转战南北,外攘蛮夷,荡贼寇之威,内襄社稷,倾万贯家财。其长姊出阁时,十里红妆行至朱雀桥,忽有军使快马赶来。新妇扶着车轼的手顿了顿,金步摇的流苏扫过胭脂盒,指尖一挑便将累丝金凤掷进妆匣:“把抬妆的车辙印子刮了,换漕帮的熟手押粮。”送亲的乐声未停,三十六抬妆匣已改道往漕运码头。

新皇登基那日,将军身披染血的银鳞甲,靴底还凝着塞北的冻土,一路行过端门、午门,玉阶上留下暗红的血印。鸿胪寺卿捧着仪程手册,嗓子都喊哑了:“趋拜——趋拜——”却见将军按剑而行,甲胄摩擦声盖过他的呼喊,直到金銮殿中央才单膝跪地。

中年商人往前倾身,声如蚊呐“景和元年的恩旨一下,满朝文武皆惊——加封镇国公,采邑江州,食邑三千户,特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且世袭罔替,这等荣耀,我朝开国以来独此一份。”

老者捻须补充:“那时节的'镇国公府',光是门前石狮都足有三丈高,门槛都是紫檀木包铜边,等闲人连影子都近不得,可是真真正正的钟鸣鼎食之家。”

茶香渐淡,故事却转入悲凉。泰安年,三十万蛮夷犯境,时任家主乔丞奉旨镇守西疆那日,曾在城门亲斩三匹战马祭旗,誓言不逐贼寇终不还。

然人力有时尽,三月后八百里加急血书,言贼众二十倍于我,箭矢已绝,刀枪卷刃,然我乔家军无一人反顾。末句“愿以吾血溅胡虏,换得家国一时安”力透绢帛,至今仍悬在乔家祠堂正中。

据悉,战后探子至边关,见戈壁滩上白骨累于沙丘,砾粒都被血浸成了赤红色。老国公斜倚在半人高的断戟旁,身上足有百余支狼牙箭,最致命的一箭从喉下穿出,却未让这位老将低头。披风猎猎作响,露出内里绣着的“镇国”二字——那是出征前圣上亲赐,如今却成了裹住忠骨的殓衣。

将军膝下一双儿女跪坐于侧,已看不出半点贵胄模样——长子乔砚左手捧着鎏金帅印,印纽上的瑞兽纹已磕掉半只角,暗红血渍沿着"镇国将军"的刻纹蜿蜒。小女儿乔缨攥着半柄断刀,刀刃上还卡着半截敌酋的髑髅,刀柄缠绳早已被血浸透,与掌心皮肉粘成一片。她鬓间的银簪早已歪斜,却仍能看出临战前精心挽起的巾帼发髻,比任何时候都更显英气。

“消息传回京城,皇帝抱着遗折恸哭三日,亲书"满门忠烈"金匾,十八两足金铸字,龙纹绕边,端的是荣宠至极。又特许乔家子弟不必入朝为官,可世袭'镇国公'爵隐居江州。”

自此远离庙堂纷争,现任家主乃万人册第十人——踏雪无痕乔淮,平素以精兵利器闻名武林,所铸刀剑削铁如泥,江湖豪杰莫不想求上一柄,因此没有人敢轻易去得罪乔家。

邻桌谈话渐歇,李相夷望着楼下熙攘街市,忽见数骑快马穿街而过,鞍鞯皆饰以银丝乔纹,少年忽然明白,这江州城的太平表象下,原是靠乔家满门忠烈的赫赫余威撑着——百年簪缨世族,上可震慑朝堂权臣,下能威慑江湖宵小,门前那对三丈高的石狮,何止是镇宅,更是镇守这一方水土的巍巍丰碑。

镜池湖畔碧波如裁,鎏金飞檐挑出丈许,彰显着这百年世家的不凡底蕴。李相夷贴着西跨院的歇山顶,鼻尖几乎要触到檐角精雕的瑞兽纹——他原想从后墙翻入,却见前院演武场有人影腾挪,索性伏在檐角,倒比走侧门更看得真切。

少女腰悬软剑,想来便是乔家长女,此刻正踮脚盯着父亲“爹爹总说最后一式最难,上月教的苍雪三叠我还不是……”话音还未消散,陡然间,疾风裹挟剑芒,破空直指李相夷而来。

这一招,意在惩戒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仓促间李相夷不及抽剑,足尖在雕花木檐上轻点,琉璃瓦当应声微颤,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使出尚未成形的婆娑步。

“少侠好身手”闯荡江湖多年,乔淮自认见过无数高手,却鲜少有人能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避开他的招式,况且对方还是个舞勺之年的小儿。

“乔家主谬赞”李相夷微微拱手,带着谦逊的笑容,气息却丝毫未乱。

久负盛名的汶水乔家家主,言语间满是对这位少年英才的欣赏与试探“老朽许久未遇这般后起之秀,可愿与我以剑论道?点到即止,如何?”他虽已年逾四十,可气势却丝毫不减当年,周身散发着久经江湖的豪迈与沉稳。

李相夷正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心中正渴望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立刻欣然应允“晚辈自当奉陪”说罢,他摆开架势,眼神中透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

“爹!”忽响起清越女声,李相夷循声望去,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位妙龄佳人。

婉娩担忧并非毫无缘由,在她心中,父亲威名远扬,岂是这少年人可匹敌的?这场比试,无疑是螳臂当车,难免会吃亏受伤。

“爹,”她往前半步,袖口拂过父亲垂落的衣绦,眼尾已俏皮地弯成月牙,倒让那身英气装束添了三分女儿家的娇憨。“若真让您这十年未逢敌手的'虎啸'去试他锋芒,传出去倒显得咱们乔家以大欺小啦。要不让我来,我与这位少侠年龄相仿。”

“也好。”他屈指弹了弹女儿额角,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别学你娘当年,总爱用剑穗扫人眼皮。”婉婉自幼习武练剑,根基扎实,与李相夷切磋一番,既能试探这少年的深浅,也能让女儿在实战中有所精进,可谓一举两得。

得到父亲首肯,她一喜,眉眼都染上了笑意,而后盈盈抱拳“少侠,请多指教”月白色衣袂在转身时旋出半弧清光,倒比寻常女儿家多了三分飒爽。

在这江湖之中,巾帼不让须眉之事屡见不鲜,这姑娘举止间毫无矫饰,倒比那些自诩名门的男子更显磊落。

当下他侧身,回礼时目光清正,唇角的笑意淡了些,多了几分郑重:“乔姑娘,请。”方才其父提及此女时,曾说她的软剑造诣已得真传,此刻倒要好好领教。

少女也不矫揉造作,率先发难,玉腕翻转间,九节软剑已然应声出鞘“呛啷”一声清响惊起枝头宿鸟。起手便是招“燕回朝阳”本是江南剑派的柔媚路数,到她手中却因软剑的特性多了分诡谲——功势乍看绵软,实则暗藏玄机,剑刃吞吐,仿若毒蛇吐信,直逼来人咽喉下三寸气海穴,端的是把闺阁女儿家的心思藏进了杀机里。

这可不是花架子!少年忽然敛了眉目间的清逸,足尖轻点方寸,身形竟如柳絮般向后飘退丈许,月白衣袖拂过石案边缘,未沾半点尘埃,唯有腰间玉坠漾起半道银弧。

在“烟柳拂波”的青芒将要及地时,忽然顺着剑势斜挑三寸——这招"卸力"使来端的好看,紧接着足跟为轴旋身半周,恰与攻来的剑刃撞出“当啷”轻响,动作行云流水,似闲云野鹤般自在。

九节软剑突然缠上庭中三尺石灯柱上的铜铸莲花。婉娩趁势变招,借力腾空,落地时才惊觉,连环十七招"风荷举"的劈砍、"燕穿帘"的突刺,竟全被对方以"借力打力"之法化解。

十米开外,乔家主负手而立,目光紧紧锁住场上正在酣战的两人,时而眉头微蹙,时而轻轻点头。不夸大,他家婉婉这套玉女九剑,风华初现,于同辈女子中已属上上之乘——这孩子,终究把他教的“以柔化刚”悟出了七分火候。

然而第三十七招过后,少女鬓角的汗渍渐渐洇开,握着剑柄的指节泛出青白。看得清楚,她踏“凌波步”时鞋底与青石板的摩擦声重了三分,本该如乳燕投林的剑势,到“玉女投梭”时竟微微发颤。

也是可惜身患喘疾,这病症如同枷锁,限制了她,再修炼个四五年便再难有所进益,想到此处,不禁扼腕叹息。

白衣少年的长剑在距婉婉咽喉三寸处划出半弧,招式由“长虹贯日”化作“云手托月”剑势也旋即放缓,不再一味快攻压迫,取上三路要害。

“好个以守为攻。”乔淮低声自语。

倒是个根骨绝佳的奇才,这样的苗子,只待悉心打磨,假以时日定能在江湖中闯出赫赫威名。

方才“长虹贯日”的快攻里,竟能在第三十六招察觉婉婉步法紊乱,却又在关键时刻留了余地。看他此刻剑尖下垂三寸,分明是算准了婉婉要借势换气——这等临场机变,莫说十三岁,便是江湖中成名的剑客,怕也未必有这等心思。

演武场西南角的日晷指针挪了半格,婉婉终于寻到空隙退后半丈,剑尖拄地时发出“当啷”轻响。

最后一式使出时,她左脚踝蓦地一软,踉跄着退了半步。少年几乎同时负剑而立,退到三尺之外,眼中闪过一丝关切,却又很快隐去。

“乔姑娘的剑法,当得起'灵蛇吐信,雪燕穿云'八字,看似轻柔,实则暗含千钧,怕是连岭南温家的'青蚨七变'也要逊色三分。”这乔家姑娘果然不凡,一招一式皆有章法,显然是下过苦功夫的,不知有多少个月下晨昏。

她微微喘息,脸颊因适才的激战泛起一抹嫣红,比枝头的海棠还要娇艳几分“少侠过誉了,我终究是慢了半息。”虽在比试中稍落下风,但她神色坦然,显然对自己的表现虽有遗憾,却并不介怀。

李相夷见她如此豁达,心中赞赏更甚,“姑娘何必自谦?说来惭愧,江湖中能与李某过上十招而不落下风者寥寥,姑娘剑法之精妙,章法之严谨,纵使男儿也未必能及。”

婉娩听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莞尔一笑:“能与少侠切磋,婉娩深感荣幸。改日若有机会,还望少侠不吝赐教,让婉娩多些长进。”

乔家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抚须颔首。这少年人不仅武艺高强,更懂得怜香惜玉,即便占了上风也未曾咄咄逼人,每一招都是点到即止,尽显君子之风,实乃江湖中难得的少年才俊。

胜负看得分明,乔淮正要开口宣布比试结果,忽然瞥见一道残余剑气,如脱缰野马般,直朝女儿而去。他神色瞬间大变,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不假思索地高声呼喊:“婉婉!”

婉娩下意识地往后退,想要避开这致命一击,可慌乱中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却不曾想,剑气并未伤及婉娩分毫,她早已被稳稳护在身后。烈烈骄阳下的白衣少年郎,宛如神祇,何其璀璨光鲜,只那一眼便惊艳了往后年岁。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莽撞失礼,少年忙抬手作揖赔礼,神色间满是诚恳“方才唐突乔小姐了,还请勿怪”带着少年独有的朝气,虽在致歉,可周身的气度却让人移不开眼。

婉娩只觉双颊发烫,慌忙垂眸敛袖,声如蚊呐“少侠仗义相救,婉娩感激不尽,岂会怪罪”

乔父早已快步赶来,笑得眼尾皱纹都舒展开来:“哎——小英雄说的哪里话!老朽还得好好谢谢你护了我家婉婉周全呢。来来来,前厅歇息,咱们好好叙叙。”说着便亲热地挽住李相夷的胳膊,径直往厅内走去,那熟稔的架势倒像是早就认识的忘年交。

“不知少侠师承何处”

“实不相瞒,师父他老人家行事低调,归隐山林多年,也向来不喜江湖纷争,是以未在武林留名。”

“能教出少侠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儿郎,令师定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乔淮指尖摩挲着腰间玉坠,忽然轻笑一声,“老夫行走江湖三十年,见过太多恃强凌弱之辈,像少侠这般谦逊守礼的,倒真是少见了。”

“您过誉了”李相夷摆了摆手,想起每月十五跪在祠堂时,师父用戒尺敲着他手背说的话:“手持利刃者,须得先在心里筑起三道门槛——一曰善恶,二曰轻重,三曰得失。”

“师父常说,习武之人,当心存善念,扶危济困,不可恃强凌弱。这些年来,我一直谨遵师父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

话音未落,乔淮忽然抚掌而笑,笑声惊起架上栖鸟:“妙哉!令师若知少侠如今的模样,想必会更欣慰吧?”

交谈正酣时,脚步声由远及近。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枝头二月初”妙龄少女出落的清丽绝俗,霞裙月帔在身,随她行止环佩叮当。

婉娩在三步外驻足,此时的她已经换下了白日劲装,穿上了平素的云缎襦裙,屈膝行下的万福礼端得是规规矩矩“今日有劳李少侠仗义相救,婉娩铭感五内”少女柔柔开口道谢,语调如涔涔泉水,叮咚悦耳。

李相夷,这位在江湖中闯荡的少年侠客,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面对这一番道谢,竟莫名害臊起来。

他只觉脸颊滚烫,不争气地红了耳际,舌头也像是打了结,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不—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如此失态。

好在乔老家主深谙人情世故,见状低笑,及时打了个圆场“都是年轻人,别这么拘谨。来,李少侠,快尝尝,这可是今年刚采的春茶,味道一绝”亲手执起鎏银茶壶,又说了好些家常话,才将他从窘迫里拉了出来。

对于这种仿若世外桃源般的太平之地,若是平日,以他那不羁的性子,定不会长时间逗留,但这一次,他却罕见的破例了,且一呆就是半年之久。

这些时日里,他总以讨教剑术为由,频繁拜访,乔家夫妻都是过来人,又怎会看不出来这少年的心思呢?只是他们不想戳破,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况且,自家婉婉对那少年似乎也有着别样的情愫。

然而却有一人却死乞白赖的阻拦,是的,那就是咱们婉娩的亲弟弟——乔晚亭。这小屁孩年纪不大,却老气横秋,自从察觉到李相夷对姐姐的心思后,就坚决不让他踏入内院半步,让李相夷很是头疼。

“小公子今日又要拦我?”他笑着挑眉,目光却越过拦在门前的少年,乔晚亭不过五六岁,却偏要学大人模样抱臂而立,倒像只炸了毛的小雀:“说了姐姐在习字,不见外客!”

他耐着性子蹲下身,与少年平视:“昨日你姐姐还说,让我今日来讨教新剑招呢。”

“说几句话就走”“不行!”

“晚亭又在胡闹?”乔婉娩倚着朱漆门框,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渍,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哧笑出声“李少侠是客,怎的学起市井小儿堵门了?”她眼尾微弯,唇角笑意未敛,看得李相夷耳尖发烫,慌忙低头盯着地上落花。

掠过弟弟发顶,将乱了的玉冠扶正“还不回房些温书,晚些我要去抽查的。”小少主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急得直在廊下跺脚,嘴里嘟囔着“男女大防”之类的话。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暴雨如注,接连下了整整七日,致使洪水泛滥、江河决堤,所到之处满目疮痍,四下皆是一副民不聊生的景象。

乔氏一族作为当地有名的大善人,自然责无旁贷,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乔家赈灾的粥棚旁已热闹起来。

这位乔大小姐,更是以身作则,亲力亲为。她卯时不到便起身,一到粥棚,便抬手摘下缠枝银簪,将鸦青鬓发随意挽成发髻,露出细瓷般的额角——这动作已重复了七日。

“张大娘,您腿脚不便就坐着等。”婉娩踮脚越过横七竖八的草席,将陶碗递到拄拐的老妇手中,换做平常的大家闺秀,早早退避三舍,婉娩却丝毫不在意。

斜对角的柴垛旁,玄纹云袖的少年正搬起最后一袋粟米,后背的暗绣在湿痕里若隐若现,连带腰间的玉佩也沾了灶灰。

他擦了把额角的汗,忽见婉娩的碎发被蒸汽洇湿,黏在透着薄红的耳后,遂从袖中取出半旧的青竹纹绢帕——这是去年上元节她随手塞给他的,边角还留着未拆的线头。

“休息会儿,我来”

“过些时候吧,还有这么多乡亲等着呢”

将近正午,一位拄着枣木拐杖的老人颤巍巍捧着空碗凑近。他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还沾着水草,显然是从下游逃来的灾民。

“乔家世代积德啊,大小姐更是菩萨心肠,这位公子也跟着忙前忙后,真是大善人啊!”乔婉娩和李相夷闻言,只是相视一笑,没有言语。

———

“阿娩,你可愿随我去看一看这江湖”婉娩正低头绞着帕子,闻言指尖一顿。

她抬眼望去,少年衣袂上还沾着白日练剑时的竹叶,发梢被汗水黏在额角,却掩不住眼中锐意。“好是好,只是我爹娘......”话未说完,声音已低下去,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被攥出褶皱。

“我已同二老说过了。”李相夷忽然凑近,月光在他眉峰镀上银边,“伯父伯母说,若我能护你一生周全,便允你随我闯荡。”

十四岁,是他们并肩仗剑行走江湖的伊始之年,也是李相夷锋芒毕露的一年。彼时的李相夷少年心性,小有所成便轻狂不羁下帖约战万人册第一人——血域天魔。

血域天魔,威名赫赫,纵横江湖多年,早已看淡了争斗,无意与这个毛头小子一较高下。收到战帖后,只是一笑置之,便将此事抛诸脑后,谁曾想,李相夷得知此事后,满心不甘,整日里郁郁寡欢。

是她的阿娩放下身段,苦苦哀求天魔“求前辈,应允与相夷此战”这才换得一年之约。

“阿娩,女儿膝下亦有黄金万两,为了我你生平第一次下跪求人,这不值当的”

婉娩的眼神坚定而温柔,那目光中的爱意如同璀璨星辰,照亮了李相夷的心“相夷,这一跪换你与天魔一战,得遂平生愿,问鼎剑道魁首,于阿娩而言便是值得”

十五岁的他未曾辜负众人期待,剑法大成,得胜血域天魔。台下观者如堵,欢呼声、惊叹声此起彼伏,望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敬畏与钦佩。

“阿娩阿娩,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连这成名许久的天魔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得胜后的李相夷像个孩子般在阿娩面前邀功,那是胜利后的喜悦与自豪。

“是是是,我们相夷最厉害了”阿娩微笑着回应,那笑容里满是对他的骄傲与爱意。

“李相夷会一直保护乔婉娩,至死方休 ”

而老天也似乎格外眷顾这位少年英才,机缘巧合中偶得少师,习得一手相夷太剑,使的出神入化,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自此后,惊才风逸、一骑绝尘,成为此后许多年被江湖奉若神明般的存在。

四顾门成立这年他还未及弱冠“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是这一时期的最好写照,也是最恣意潇洒的一年,美人在怀,壮志得酬。

那年他说“掀红绸添喜气,江湖,有四顾门有我,奸恶邪祟定会寸草不生”斩钉截铁的话语尽显豪迈,犹在耳畔。

此后几年他端坐万人之上,无人之巅,二十岁便位及武林盟主,以至于日日都忙碌江湖大事,逐渐忽略了身边人。

后来,她开始在佛堂为他祈福,檀香袅袅,香灰落在她袖上,呛得她咳嗽不止,却固执不停。

侍女劝她:“小姐,您喘症未愈,还是少些香火吧。”她只是摇头,指尖抚过佛珠上的“平安”二字,那是她亲手刻的。

有时她等至三更,却只等来一句“门主今夜议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殊不知也伤了少女的一颗七窍玲珑心。

未料命运多舛,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一切,十年光阴就这么如流水般逝去,空留下无数遗憾与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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