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天生的光头,只是有一次,他以前觉得自己不够好,决心要给自己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从头开始,先有一颗光明灿烂的头。
于是他去剃了个光头,还发了个“明天我要去剃光头,求支持”的动态。那条动态下面有他好朋友们的评论,保留至今。
但他还是想留点毛发,所以有了八字胡。自那以后,八字胡加大光头就成了古来教授的标配,一看就是那种为了研究兽族熬成了地中海才剃了光头的人。一看就很靠谱。
唐舟以前也这样认为,他和李豪私下里开玩笑,李豪也难得没有板起面孔,而是微笑着点头称是。直到现在唐舟才知道古来教授秃头是因为难过导致白发不断增多,才剃了颗大光头。
“我们都是好孩子”其实是他与童年好友的约定。那时候他还没有觉醒描魂,只是对佛像有莫名的亲近感,他有一个好朋友,叫古往。
他们是堂兄弟,也是最好的朋友,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调皮捣蛋,令家长头疼不已。
有一天,古来走丢了。
2000年2月12日下午三点左右,古来照常去找古往玩,但是大伯告诉他,堂哥古往生病去买药了,要下午才能回来,于是他只好等到下午再去。
他们两家离得不算很远,也不算很近,三公里路程,他家在村中间,古往家在村东头。没有车,于是他一路溜达着回家,阳光透过树叶撒在他头顶的草帽上,细碎而温暖。
早春的风调皮地带走了那一点暖意,古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他还有一公里多的路要走,不能停下来。他拉了拉衣服,裹紧了他唯一的一件厚衣服,继续走在小路上,只有路边稀稀疏疏的几户人家传出鞭炮声响,算是为过年增添一些喜气。无奈他不喜欢那几户人家的孩子,他们总是欺负他。每到被欺负的时候,总是堂哥古往帮他连本带利地还回去,他们爱打闹,并不算什么“好孩子”,于是他更加显得孤单,唯一想留在这里的,只有脚印,那是他去找堂哥古往玩的证明,也是他们之间江湖义气的纽带。
他没有失约,脚印会告诉堂哥的,哦不对,是大伯会告诉堂哥的。堂哥生病了,也不知道好点没,下午要不要给他准备一件小礼物?慰问一下这个陪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堂哥,可是没有钱,要准备什么呢?
他边走边琢磨,并没有注意到刚刚还和影子一样跟着他的小小的两排脚印已经被沙土掩埋,路边的鞭炮声已经消失不见,阳光不再出现在头顶,摇曳在风里的大槐树也消失不见。
“哎呦!”他撞在一棵柳树上,捂着脑袋后退,惊呼之余已不知到了哪里。
眼前柳枝款款起舞,如同在风里对镜梳妆的少女,那一条平静而清澈的江流就是她的镜子。江流已经能看到尽头,尽头是茫茫大海,一轮巨大的太阳从海面升起,一个身穿裘皮大衣的男子划着小舟而来,在阳光里映画出一团会动的黑影。
第一次见到江河平静流入大海的古来呆呆地巴望着那一团黑影慢慢走来,并不知道他已经被传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临鱼湾。直到一双纤纤素手轻轻按在他的肩头,他才惊醒,回头看见一双比江水还清澈的眼睛,映出他那张草帽下茫然的脸。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少女微笑,并无其他动作,只是不知是笑给古来看,还是笑给那刚刚离舟登岸的男子看。
少女素雅的长裙和柳枝一起飞扬,古来和身穿裘皮大衣的男子似乎都惊呆了。
双手离开古来的肩膀后,她顺手将挽在脑后的青丝握在手里把玩,像是要安抚那跳动不安的喜悦。
“古来古往,你们来啦!我等了你们好久?”
这时候古来才反应过来,猛然回头,看到古往那张熟悉的面孔。
“这是哪里?堂哥你怎么在这里?”他问完古往又赶紧转头问少女,“你是谁?”
“多年之后,我会在临鱼湾与你重逢。”
……
“这就没了?”几人一齐纳闷,同时又很悲伤地想到“古来教授有没有再去过临鱼湾?”这个问题,如果没有,那就再没有机会了。
“当然有,但是你已经休息好了,虽然放古来教授的生平会让大家悲伤,但时间紧急,临鱼湾必须去。现在不给你们看了,是因为你们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其他人需要你们帮忙。”墨兮的投影出现在桌面中央,随着他边说边抬手,会议桌里各种适合几人使用的武器就出现了。
“自那以后,他们决定要做一个好孩子,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唐舟拿到缸格努斯修复器的同时,菀之低低的叹息声在他心里想起。
“苏缘和豪哥他们怎么样了,能看到吗?兽族为什么要进攻学院?”唐舟来不及细究,刚刚恢复一点点,能勉强作战,他们就再次投入了战斗。
在这之前,他最关心的就是苏缘和李豪。
或许他这个二臂有很多朋友,但最关心的终究是那两个。
“暂时没事!”
唐舟庆幸地在心底里说,带着点祈祷的意味。
此刻他左手修复器右手吞海,正飞奔在路上,前方不远处能依稀看到浴血奋战的学生和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