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间,一地的红枫叶被疾风卷起,漫天狂舞。
十几名黑衣男子,骑马奔驰。追着前面几位身负重伤的人。
一位白衣男子回头,桃花眼透着凉气,“我断后,你们先走!”
随后看见马上为首的人,桃花眼中含着笑意,俊脸上浮现一抹柔情,喘着气,“宝贝,这么追着我不放?”
他的法力已所剩无几,还是最后强撑着,竖起一道屏障,冲向马鞍上的红发男子。
他抓住缰绳,准备一跃而上。
然后,修长的腿,有劲的将他一脚踹在地下,秋云璟闷了一口血,咽在喉咙里。
“这么凶吗?”他疼得眉头皱紧,却还假装着淡然,有些玩味的看着马鞍上薄情的男人。
男人面无表情,抬起长枪,指向他的胸口,“让开!”
“不让。”他坐起身来,胸口抵在尖锐处,胸口传来的刺痛,使他有些心寒。
他吸一口气,手指并拢,食指和中指画了一个圈。随后,四周白丝成网,聚拢而来,将他们笼罩成一个空间。
无论是天上地下或是四周,白丝将他们团团包围,却能隐约看见外面的红枫林,红色的叶子飘落,与外面的夕阳共舞,像是眼间蒙上了一片柔情的滤镜。
“抱歉了,宝贝儿。”他,的眼睛蒙上了一道金属光泽,胸前的枪已经收了回去,只留下了一个血窟窿,不是很深,却能看到模糊的血肉里透出一点白色的骨头。
男人一跃,下了马。
楚瑛走过去,掐住了他的脖子,白玉般的脖颈瞬间浮现了红色。
“你、杀我?”
蛛丝绻缚,试到最后的法术,被网束缚的人,法术尽失,无法挣开,只能被网活活勒成肉块而死。
“是。”脖子上的手勒的他喘不过气来,桃花眼上蒙上了一层水雾,他与男人冰冷的眼睛对视。
男人松开了手,他才可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反正我也快死了,就带着你跟我一起死吧,能与你合葬,值了!”
他笑着,凑近男人。楚瑛远离他,抽出了腰间的剑,指着他的心口。“滚!”
“不。”他还是往前,他感受到了剑的偏移。他最是怕疼,而此时,他却像什么都感受不到,步步让剑刺入他的胸口。
“好疼啊……”他抱住了楚瑛,背后的人蠢蠢欲动,纷纷下马围住他们。
蛛网一步一步在收紧,缠住了里面的一些人,惨叫声回荡整个空间。
秋云璟喉咙间的血终于吐了出来,他垫着脚尖,下巴抵在男人的肩头。
“你受过重伤?”男人感受到了秋云璟的灵力在四处流逝,五脏俱损,经脉也有好几处已经断掉。
“嗯……”他吻住了男人,楚瑛的嘴唇上沾上了血液,男人的齿牙自动打开,异物滚进了他的喉间。
“就是毒药,这样你就不用体会万缚之痛了……”秋云璟退开,又咳了一口血。
“那你呢?”
“蛛网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它不会伤我。”
“哼。”他抽出了长剑,灵力在他的指尖涌动,“真以为你可以杀了我?”
“你……”墨紫色的灵力在他的眸间涌出,他身体四周也凝聚了墨紫色,秋云璟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
楚瑛已经修炼到了这个地步!
仙街九阶……
可为……神!!
“你当时……才是半仙吧?”桃花眼流露了震惊,又笑了笑说,“不愧是我宝贝。”
他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死亡的预告,又好像有着去到了温柔乡的期盼。
“可以给个痛快吗?”晶莹的泪珠落入黑发中。
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他有些吃力的抬起眼皮,模糊的只能看见周围是一片红色。
这便是死神的地界吗?他想。
可是身上每一个部位传来的疼痛,都让他分不清究竟自己身处何处。
听到自己周边稀疏的脚步声传来,她抬起眼皮,望向声源。
几位用红纱裹面的女子,她们衣服的面料极少,几乎只遮住了羞耻部位,挂满了铃铛和吊坠。
他惊呼一声,别过脸去,“你们是?”
女子看见床上的男人醒了,她们欣喜若狂,“奴去告诉尊上。”一位女子匆匆离去。
她们齐刷刷跪下,端着的东西都放到了地上,双手交叠,放在额头上抵了一下,然后放下说,“启禀公子,我们是照顾你的侍女。”
“侍女?死神殿?”
“不,这里是魔界的锦芮宫。”
秋云璟不太能理解,却也猜到了,楚瑛没有杀他,还将他带回魔界。
是在念旧时的情义吗?
“他呢?”楚瑛已是仙级九阶,地位肯定不低,甚至可能比魔界尊上的地位还高。
“您是说尊上吗?”
“他成了魔界仙尊?”
“是的,尊上回来时并已接手先尊的位置。”
“喔哦~”
“方才婢女已去寻尊上,还请公子稍待片刻。”
他有些咳嗽,胸口还余留着闷痛,“我躺了多久?”楚瑛不会已经抓到方辞修了吧?!
一想到这他有些急,胸口的绷带渐渐染上了红色。
“您已躺了半月有余。”
“尊上!”外面传来整齐的声音,随着脚步的渐近,秋云璟向门外看去。
先进来的是几位侍女,成排站在门边,弯着腰,头低的很低。然后楚瑛才迈步进来,他身着黑色长袍,不像那时那样朴素,裘衣贵气奢华,金线绣了龙与祥云,显示着主人的地位,散发着来自强者的压迫感,他虽披着长发,却没有丝毫的不雅,反而多了些慵懒的王者姿态,头发已经变为了墨色,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眼里还是那样透着寒气。
秋云璟有些激动,他无法像平时一样面对他就调戏,他现在没有任何底气,无论是他引以为傲的法术,亦或者是他朋友的生死不知。
“方辞修呢?”他震惊于楚瑛的变化,若不是那张脸,那只要他心心念念,如痴如醉的脸,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会是他,会变成这样的他,那时虽然很冷,但也很呆的他……
楚瑛的眼神撇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放心,还没死。”
他现在被褥想要下床,但起到一半,他便放弃。
“什么意思?他在哪?”秋云璟的脸变得煞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只有胸前的那片的血色越来越红。
“我不知道。”他走上来,灵力在他手中凝聚,面无表情的摁住了他的胸口。
秋云璟才感觉到胸口的痛意渐渐消失,久久,他的桃花眼眯了起来,满是笑意的看着冰冷的人,“怎么,心疼我?”他伸手抓住了楚瑛的手腕,他的手腕很白,是没有血色的那种白,却很温暖。
“我一定会杀了他。”楚瑛甩开了他的手,看他的眼神冷漠得让秋云璟觉得胸闷。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他已经感受不到全身流动的灵力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他有些崩溃,不经意间,泪水已经模糊他的整个视线,他看向楚瑛。
“我看不透你。”他不知道楚瑛到底有没有对他动过心了,这个人对什么事情实在是太冷漠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转身拖着后面的长袍,走出了殿门。
起码方辞修没有落在他手上,不是吗?
但是没有灵力,他又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秋云璟是只蜘蛛,在魔界出生,在魔界长大,当时的魔镜以家族为荣,而秋云璟出生在一个卑微的家族,他通过了自身的努力,以实力服人,成为了家族里面第一个仙级三阶,在魔界也是风云般的存在。
而他在仙魔两界大战时,遭人算计,落入仙界,幸被方辞修救起,而那时的仙界,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暖,没有明争暗斗,没有算计,没有阴谋。
很快,他便在这里定居下来,不愿再回到那腌臜之地,认识了方辞修、白暮、云昭等人。
方辞修是仙界的皇子,也参与了皇位的争夺之战。这便扯上了玲珑潭,龙符的抢夺,其中的战争,也牵扯到了楚瑛。
当时秋云璟并没有加入这场战争,他一个外界人士,不好干涉仙界的皇位之战,但他遇上了重伤的楚瑛。
楚瑛的原身是焰红的凤凰,虽是如此,他却没有红色的一点热情,他整个人很冷漠,感觉世界的一静一动,都与他毫无任何关系。
本来秋云璟想待他康复便放走他,可楚瑛的生冷,让他感觉有趣,正巧楚瑛失去记忆,行为有些呆滞,秋云璟便将他捆在身边,而当时楚瑛也不过仙级初阶,根本斗不过他,而且身负重伤,简直毫无胜算。
久而久之,二人便生情,楚瑛纵容秋云璟的作天作地、调戏和玩味,偶尔还会回应他。
秋云璟早便知道他的身份,惊讶过后还是一如往常的待他,直到突然楚瑛恢复了记忆。
那天秋云璟像往常一样起床,楚瑛就站在床边,秋云璟走上去抱住了他,“宝贝儿,起这么早?”
楚瑛推开了他,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是方辞修的人?”
“他是我朋友。”灵气罩在他的身上,剑根本刺不入。
“你走吧,我不杀你。”秋云璟有些淡然,他也知道会有那么一天,桃花眼很勾人,他倒了杯茶,浅尝一口。
“不杀我?”
那是第一次,他好像看到了他眼里的怒意,但又好像是错觉,可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你打不过我。”桃花眼看向他,有些含情又有些挑逗。
楚瑛收回了剑,走去接过秋云璟伸来的茶杯,一饮过后便放下,面无表情,转身便走了。
只留下了一丝幽风,将地下的枫叶缓缓吹起。
他还是比较喜欢他红发的样子,这样看起来没有那么冷。
那天楚瑛从锦芮宫走之后就没有再来过,秋云璟的伤也日渐恢复,久久会打听一下最近被抓进狱里的人,秋云璟在院里养的花,无聊时就看看书,浇浇水,逛逛院内。
他从没有去过宫里,未见过宫里的样,以前以为这里应该是黑漆漆的,有着那些阴森恐怖的氛围,可是这里也有晨曦和日落,也有春夏秋冬,也是金碧辉煌的屋子,白玉石的栏杆,大理石的过廊,有些地板或墙面都是紫檀木,或珍贵木材雕刻而成。
有些也与仙界相似。
有时候会让他想起楚瑛与自己在仙界的那段过往,突然就觉得有些可笑,但是又很温馨。
待到康复,他想去人间,正好没有了法力,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哦,不,蜘蛛披着人皮的人类。
可是楚瑛不来,秋云璟也不能见他,一直被困在这个宫中。
凤凰树开花了,转眼间,他已在这里呆了半年,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他自认为,自己也是对楚瑛没有任何用处,想着他应该也会同意自己的离开。
所以用过早膳之后,他叫了一个侍女过来,用手帕擦拭沾了清水的手,“你们尊上是否归宫了?”
楚瑛刚上尊位,动乱肯定少不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从那一次后他就没有看到过楚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