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局浮出

地牢内弥漫着的潮湿气息，仿佛是从岁月的深处渗透出来的，混合着浓烈的铁锈与腐朽味道，令人作呕。男琴师如同一滩烂泥般蜷缩在墙角，他的指尖机械地抠挖着石缝里那片暗绿色的青苔，指甲缝里早已被血丝染红，可他却浑然不知，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

“是……是顾越庭。”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呜咽，每一个字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咽喉，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音，在这阴森的地牢中回荡。

宋怀瑾执灯的手，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一下。昏黄的灯光在他那轮廓分明、犹如刀削斧凿般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仿佛是一幅神秘而又诡异的画卷。那散落的发丝，如黑色的绸缎般垂在他的颊边，将他那双原本就深邃的瞳孔，衬托得愈发幽深，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灯芯爆出“噼啪”一声轻响，宛如夜空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惊醒了这凝固得如同死水一般的时光。

“他？”宋怀瑾的尾音微微上扬，那声音就像是一把刚刚出鞘三分的利刃，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在这寂静的地牢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黑暗中传来的恶魔的笑声，其中还淬着冰渣，让人的脊梁骨都不禁发凉。“有趣。五百两黄金买亲子性命，顾越庭倒是舍得。”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仿佛在讲述一个天大的笑话。

男琴师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仿佛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运转，每一声都伴随着喉间涌上的浓烈血腥气。他的眼前浮现出那把刺入自己胸膛的玉笛，那玉笛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他膝行两步，想去拽宋怀瑾的衣摆，那散乱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在地面上扫过，宛如一条条黑色的蛇在蠕动。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宋怀瑾衣摆的前一刻，却被对方那一道如寒芒般的眼神钉在了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滚吧。”宋怀瑾转身时，他那如瀑的黑发在身后扬起一道墨色的弧光，宛如夜空中划过的一道黑色流星，美丽而又危险。男琴师如蒙大赦，踉跄着起身，朝着牢门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去。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牢门那冰冷的铁环时，却突然僵住了动作。

寒光乍现的瞬间，如同夜空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地牢。男琴师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他看见自己胸前绽开了一朵绚丽而又诡异的血花，那血花在烛光的映照下，如同盛开的曼陀罗花，美丽而又致命。钉入石墙的短刃尾羽仍在不停地震颤着，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是一只垂死的蝴蝶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叶景时踏着地上那渐渐蔓延开来的血泊，缓缓走来。月光透过地牢那狭小的高窗，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又孤独。“你杀的？”他的鞋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蔓延的血线，然而，他那绣着银竹的衣摆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那触目惊心的暗红。

宋怀瑾正在用一块洁白的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听到叶景时的问话，他微微抬了抬眼皮，几缕散发垂落在他那冷峻如霜的眉骨上，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脏了我的地牢。”他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帕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尸体的脸上，刚好盖住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是在为这个可怜的人合上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阿瑾……”叶景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担忧。他望着自己的好友，映在墙上的剪影显得如此孤独而又决绝。那披散的长发在烛光的摇曳中，如同流动的夜色，神秘而又深邃。

烛火“啪”地爆开灯花，那一瞬间的光芒照亮了宋怀瑾的脸庞。他忽然转身，几丝散发被气流带起，如轻柔的羽毛般拂过叶景时的手背，凉得如同蛇信子划过一般，让叶景时的心中不禁一颤。“景时兄何时成了慈悲人？”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然而，那眼底却结着厚厚的霜，让人不敢直视。“顾越庭连弑子这等事都做得出来，我杀条野狗算什么？”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不屑，仿佛对顾越庭的行为感到无比的厌恶。

地牢重归寂静后，宋怀瑾独自站在血泊的边缘。他静静地望着那摊血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缓缓地伸出手，将额前散落的发丝轻轻地拢向耳后。忽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去岁上元节的情景，顾惊鸿曾笑着对他说他的头发“比女子还柔顺”，那时的他还为此恼了许久。而如今，顾惊鸿昏迷不醒。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顾府书房内，顾越庭正将一封密信小心翼翼地凑近烛火。火舌舔舐着宣纸的“簌簌”声，仿佛是恶魔的低语，在这寂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清晰。他那阴鸷的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犹如一张狰狞的面具。窗外的竹影在夜风中婆娑摇曳，在地上投出张牙舞爪的暗影，仿佛是一群隐藏在黑暗中的鬼魅，正窥视着屋内的一切。

“老爷，药熬好了。”老仆战战兢兢地捧着药碗，轻轻地走进书房。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却被顾越庭突然扫落的砚台惊得倒退两步。飞溅的墨汁如同黑色的雨点般洒落，在老仆那雪白的中衣上绽开了一朵朵狰狞的花，仿佛是对他的一种警告。

“滚！”顾越庭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耐烦，犹如一声惊雷在书房中炸响。老仆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跌跌撞撞地逃出了书房。

而在同一轮月亮的照耀下，叶府厢房里的顾惊鸿正在梦魇中苦苦挣扎。他那苍白如纸的唇间漏出几声呓语，仿佛是在向这个世界发出求救的信号。守夜的叶景时听到顾惊鸿的呓语，心中不禁一紧，急忙起身去探他的额温。窗外的竹影在夜风中摇曳不定，仿佛是无数窃窃私语的鬼魅，正围绕着这间厢房徘徊不去。

更漏滴到三更时，城南某处宅院的阁楼上，一位面具人正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棋子叩击楸木棋盘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阁楼上回荡。他低笑着抚过袖口的暗纹，那上面用银线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夜枭，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