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你说，为什么呢？我为什么会活着呢？”喜羊羊坐在地上。百无聊赖的拽着草。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
灰太狼看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说实在的。他也想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呢？人又为了什么活着呢？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偏偏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为什么呢？人生之中他不知道的太多了。他回答不出来。
喜羊羊懒懒的往后一倒躺在草地上。“不知道的话就算了。反正我也没有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活着就是活着。反正我已经活着了。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又何必想的那么多。我又何必那么渴望。”
灰太狼陪着他一起躺下。和他一起看着天空。天空中有好多星星。他一眼就看到最亮的那一颗。“喜羊羊，别想了。再多看看吧。天上有星星。天上有北极星。”
想要听他的话，抬头看。星星倒映着他的眼眸。他抬起手。“我看到了好多星星。也看到了北极星。”他笑了笑。眼泪流了下来。成年人拙劣的安慰让他受用。“它好亮啊！”
灰太狼翻了个身趴在地上。伸手揉了揉，喜羊羊的头发。“好了，小天才，别多想了。等天亮了。一切就都好了。”
喜羊羊躺在地上。看着天。“灰太狼，我再信你一次。最后一次。”等天亮了。会一切都好吗？等天亮了。心就不疼了吧？灰太狼大叔。我想在信你一次。
灰太狼看着小孩儿闭上眼睛。懒懒的趴在地上。“要是可以的话，你做我的儿子吧。我保护你。我不会不要你。”
喜羊羊睡着了。没有回答他。他取出毯子给人盖上。“睡吧，睡醒后，一切就都过去了。”
听到身边人的声音，逐渐清缓，喜羊羊突然睁开了眼睛。“灰太狼，快睡吧。”他把毯子给灰太狼盖上。起身离开。默默的蹲在山巅等待日出。心里像潮水一般，涌出的情绪慢慢的消散。只剩下一片宁静。他看着天光破晓有些茫然。
灰太狼，你会是我的北极星吗？
②“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会是我呢？”美羊羊眼角含泪。抬头看着灰太狼。固执，不愿低头。“为什么偏偏会是我呢？我做错了什么吗？”
灰太狼闭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姑娘靠在树干上。浑身颤抖。“我明明，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我已经很努力的在长大了。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变强了。”
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抬着头看他。“灰太狼，你说为什么？你说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只是小时候喜欢了一个人，又被另一个人喜欢。为什么就会变成绿茶呢？”小姑娘歪了歪头。“羊村里的小姑娘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加入了守护者队呢？要是不是我？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挨骂，就不会受这么多伤了？”
她固执的看着灰太狼。“是不是？我该离开了。我没有这个能力，我也没有这个心理。我没有那么强大。也没有那么温柔。我什么都不行。难怪他们会这样说我呢。”她自嘲一样笑了笑。
靠在地上。
“灰太狼，你说人什么时候死？你说，我什么时候死？要是我死了，有人会为我流一滴眼泪吗？”
灰太狼半蹲在地上。和红太狼一起抱住了这个女孩。
“小姑娘啊。你那么闪闪发光。你那么让人值得。你那么好。你会让所有人都喜欢。”
美羊羊喃喃自语。“你们说我那么好。那么爸爸妈妈怎么不愿意回来看我一眼啊？就一眼也好啊。就一封信也好啊。起码，起码告诉我，我还有爸爸妈妈”
灰太狼抱着她无话可说。
美羊羊觉得自己好像被推入水中将近溺水。她几乎窒息，喘不上气。她泪眼朦胧。“灰太狼，你救救我。”
灰太狼和红太狼一起拉着她的手。
“我的小姑娘啊。我救你。”
③“懒羊羊，来吃糖了。”灰太狼抱着一大罐糖。笑着，露出了一颗尖牙。
懒羊羊看着他。看着那罐棒棒糖。没有兴奋，没有开心。静静的坐着。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那些糖好眼熟啊。和他的糖一样。一模一样的。
他抬头看着灰太狼。像是有些不解，就像是有些难过。他静静的坐着。手里握着一根灰太狼刚给的糖。
“灰太狼，你说，妈妈会过期吗？”
他坐在床上。盘着腿。看着手里的那根棒棒糖。神色冷淡，两只阳光色的眼眸黯淡无光。有些出神。
灰太狼揉了揉他的头发。叹了口气。“懒羊羊，妈妈怎么会过期呢？妈妈的爱又怎么会过期呢？”
懒羊羊突然想哭，突然又想对着他发脾气。他突然想生气。他盘腿坐着。突然就有了一种缩减自己的冲动。
可他不会对着别人发脾气。他也不想对着灰太狼生气。那个人对他这么好。他怎么会伤害他？
他双手抱膝。微微仰着一张脸。他神色冷淡。近乎平淡，轻飘飘的就说出来一句话。“糖都会过期。妈妈怎么会不过期呢？”
他看着灰太狼。
“妈妈给的糖果过期了。在那个时候。妈妈也跟着一起过期了。这是我当时太小想的不明白。才以为妈妈不会过期。妈妈给的糖也不会过期。”
他看着灰太狼。一字一句的说。“妈妈会过期的。”
灰太狼沉默了两秒。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那灰太狼会过期吗？”
懒羊羊有些疑惑，不太懂。
灰太狼笑了。“灰太狼不会过期。灰太狼给的糖也不会过期。”
懒羊羊捏着那颗糖舔了舔，甜滋滋的，带着橙子的香甜。
“我知道了”
妈妈给的糖会过期。但灰太狼不会。
④沸羊羊坐在灯光下。坐在街上的角落。身边堆着几个废纸箱。上面趴着一只猫咪。
沸羊羊手撑着脸。和那只猫大眼瞪小眼。
灰太狼急匆匆的赶来。“沸羊羊，我终于找到你了。”没有责问，也没有责骂。
“灰太狼，正义是什么？”
他坐在废纸箱上。整个人都藏在黑暗里。只露出了一双腿。他靠着电线杆。光找不到他。
“来迟的正义还算是正义的吗？”他神色苍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他想起了不久前，有一群人以大欺小。他来的迟了点。那个人已经被打了。他把那人从那群人的手里护了下来。赶走了那群人。那个被救的人却把他推倒在地上。他质问他。他为什么来的这么晚？为什么偏要在他被打之后再来？他说迟来的正义还算是正义吗？他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
那个人说他让人恶心。说他只是想大出风头。
灰太狼揉了揉他的头。把他揽进怀里。
“迟来的正义又怎么不算正义呢？你尽力而为。你帮助了他。这就是正义。来的再晚也是正义。难道迟了十年的沉冤昭雪就不算是正义吗？”
沸羊羊沉默了。“算。来了再迟也是正义。”
就像伙伴。就像灰太狼。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就算已经迟了也会赶来。
那就是爱。来的再晚也是。
他拉住了灰太狼的衣䙓。
“灰太狼，你教教我。”
“好”
⑤灰太狼从始至终都不信世界上会有全能的人。他从来都知道人性的丑恶。
但暖羊羊不知道。小姑娘太小，也太善良了。
但他没想到千防万防那一天还是来了。
“灰太狼，我必须什么都要帮他们做吗？他们求我帮他，我就一定要帮忙吗。”
那双眼睛里满是求知的渴望。有眼泪顺着脸庞流下。她几乎要崩溃。
“灰太狼，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别人帮忙就成了我的本分了？”
她哭着。无声痛哭“为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了？”
灰太狼看着那双通红的眼。声音几乎颤抖，他半跪了下来看着小姑娘。“暖羊羊别哭。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只是善良。善良很好。你真的很好。你是守护神。”
暖羊羊神色茫然。“我是烂好人。对吧？所有人都在嘲笑我。所有人都在使唤我。我就是一个让人欺负的软面团是吧？你也会觉得我软弱可欺，对吧？”
灰太狼把她抱在怀里。抱着这个15岁都不到的小女孩儿。“不会的，暖羊羊那么温柔，那么善良。怎么会让人欺负？怎么会让人嘲笑？”
他站了起来，拉着暖洋洋回家。
“走吧，暖洋洋我带你回去。我教你保护自己。等你能保护你自己了。就不会被欺负。”
暖洋洋点点头。跟着他。
她想，明明灰太狼更像是守护神。
⑥灰太狼又梦到了当年的梦魇。想起当年的任性。想起当年的痛苦。
他想起了他的父亲。他就梦到了那个梦。
那个不是很高大但足够宽阔的臂膀。那个不是很温柔，但对他那么好的人。
他被梦魇拉着坠入深渊。深渊里伸出藤蔓将他捆绑。将他束缚。
父亲就在眼前，他心甘情愿的跟着走。一步一步的。从光明走向黑暗，从太阳下走向阴影。他即将将自己葬送。
有人拉住了他。不止一个，弱小却又强大。
“灰太狼，你醒醒。”喜羊羊拉着他。拼了命的往后拽。他的身后跟了一串小朋友。他们都把他拉住。拼了命的把他拉回太阳底下。
“灰太狼大叔。灰太狼先生，快醒醒！小灰灰和红太狼还等着你呢。”我们也还等着你呢。
灰太狼动了动耳朵。“喜……羊……羊”
喜羊羊拉着他。“灰太狼，我在。快醒醒啊！等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美羊羊也拉着他。“灰太狼，你醒醒。你说过你要救我的。”
懒羊羊咬住了他。“你说过的。灰太狼不会过期。你别骗我。”
暖羊羊拽着他的胳膊。“灰太狼，你叫我保护我自己。你怎么不保护你自己？你快醒醒啊！”
沸羊羊抓着他。“灰太狼，你不能缺席我们的未来。你再不醒，我们就又要和以前一样。”
灰太狼的大脑分辨了这几个声音。泪水从脸庞滑下。“小……羊……们”
“灰太狼，我们在”
黑色藤蔓，瞬间断裂。灰太狼跌坐在了地上。突然就笑了。“小朋友们，我回来了。”
他们拥抱在一起。身后是一轮火红的太阳。
⑦很久很久之后，喜羊羊问灰太狼:我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救赎与被救赎吗？
其他人都竖着耳朵听着。看着灰太狼。
灰太狼看着身边围着的一群小朋友，突然笑了笑。
不是。
懒羊羊想:那是相互救赎？
灰太狼摇了摇头。
沸羊羊抓住灰太狼的衣袖。你倒是快说啊！
灰太狼笑了笑。
是一群野兽。是一群受伤的野兽在漆黑的洞穴里相互舔舐的关系。
我们同样身处黑暗。于是便只能跌跌撞撞相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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