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久时轻叹口气,又想起了之前关于这个女孩的回忆,不免心痛起来。意味深长道:“我这可真不是心细,而是之前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干过和你一样的事儿,最后小女孩脸上的泥是没了,可脸也被我搓红了一块过了两天才消。”
小奶团子又眨巴眨巴眼望望凌久时,两人四目相对的,对得凌久时越来越觉得不好受。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小女孩最后是被埋在了废墟里,被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血肉模糊得辨不出人形了。”凌久时心里暗暗前怕。
“凌凌老师,我的脸上脏脏了,回去凌凌老师给我洗洗干净好吗?”小奶团满眼期待地问道。
凌久时温柔地笑笑,俯身轻轻抚摸她的头,“好~凌凌老师回去给你擦干净,澜澜。”
“澜澜?”阮澜烛因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凌久时。
“是啊,她叫澜澜,今年三岁了。你没想错,澜澜的澜,就是阮澜烛的澜。”
“那…还挺巧的,和我一样,名字里都有一个澜字。”
凌久时直起身子,看着澜澜懵懂的眼神,很耐心地给阮澜烛讲起这个名字的来历:“其实,她原来是叫王娣娣,女字旁的那个娣,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叫王娣,不过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个名字,顾名思义,就是希望这个女孩能带个弟弟来,挺可笑的,将生儿子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年幼的女孩身上,简直就是…”
“简直就是走火入魔。”阮澜烛跟着愤愤道。
“对!简直就是走火入魔!那时候每次听到他们叫娣娣,一想到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将来走出了大山,取了这样的名字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少嘲笑和非议,我心里就特别不好受。后来,我和高大威都觉得,既然以教师的身份来到了这个地方,总归是能做些什么的,村民们平时都比较信任我们,还会时不时地来问我们有关于大山外的见闻,再加上从女孩父母的口中得知女孩还没有上户口,于是我们就大胆地向小女孩的父亲提出,也许给女孩改个名字,就能更快地盼到男孩。我忽悠他,在我们城里,想要生男孩的家庭,女儿叫澜澜会比叫娣娣管用得多,百试百灵的,因为‘澜’字和‘男’字谐音,所以,给女孩取这个名字,会更虔诚些,而女字旁的娣虽然也有盼男孩的意思,但偏旁部首中终归带了个女字,就没那么虔诚了,女孩的父亲听完,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让女儿改名字,还一个劲儿地夸我谢我,在那之后,有谁再管女孩叫娣娣,都要跟人家急两句。”
阮澜烛冷哼一声,讽刺道:“虔诚,还真是…虔诚到了一定程度了,所以他们最后,盼到儿子了吗?”
凌久时摇摇头,不管怎么样还是有些惋惜:“没有。是没机会盼了,地震发生之后,他们一家三口,都被埋在了废墟之下,被挖出来时,都已经没个人样了。”
“那…还挺可惜的,”阮澜烛摆摆手,“不过,我只是替澜澜觉得可惜。”
“别这么说,前一秒还鲜活的生命因为天灾后一秒就只剩下死气,还是挺让人觉得惋惜和不甘的。只是这一次,我希望能在地震发生前就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这样…也许就没那么遗憾了吧。”
阮澜烛不想打破他的美好预想,但也不是很想再见到他为了些和自己并不相干的人而奋不顾身,只能平淡地说:“遗憾,之所以被称为遗憾,就是因为它没那么容易因为一个人的力量而轻易改变。”
凌久时轻笑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阮澜烛,很安心似的:“这不是还有你吗?”
“也是。凌凌一个人完不成的事,也许再加上一个我,就能做到了。”
“咕…”
一声饿肚子的声音十分不合时宜地响起,循声望望,等了半天的小澜澜已经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
“澜澜饿啦?”阮澜烛宠溺地捏捏小奶团子的脸蛋。
“才…才没有。”
“哦?是嘛~那刚才,是哪个小朋友的肚子在咕咕叫啊?”凌久时憋笑看着阮澜烛,“是不是你啊?阮澜烛小朋友?”
“啊?被发现啦。是啊,确实是我的肚子在叫,守了你这么久,我是真饿了嘛~”说完,还不忘学着小澜澜的样子撅撅嘴巴。
“那就吃饭去吧!”凌久时一把捞起小澜澜紧紧抱在怀中。
“好!”
有时候觉得,陪小朋友聊聊天,自己的年龄都跟着美好了不少,正如澜久二人陪着小女孩去食堂的一路。
凌久时:澜澜,我们明天穿粉色的衣服好不好呀?
阮澜烛:穿粉色?可是觉得小澜澜更适合白色的衣服呀,你看她身上这件白色毛衣多好看。
凌久时:可是白色的衣服特别容易弄脏啊,穿脏了,你给她洗呀?
阮澜烛:我洗?我的程序里可没有怎么洗衣服这串代码。
凌久时:那不就行了,不洗衣服的人,可没有发言权。
阮澜烛:难道你洗吗?
凌久时:那当然,小孩子长得快,没机会给她多买几件衣服,但至少能让她每天都穿上干净的衣服,也挺好的。
阮澜烛:真不愧是…贤妻、良母。
凌久时:啊?你说什么?
阮澜烛:咳咳。我是说,真不愧是我们凌凌啊。
凌久时:那当然。小爷我可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阮澜烛:是是是~
凌久时:而且,我觉得小女孩子,就是应该穿得粉粉的嘛,像个小公主似的,而且她自己也喜欢。诶,回去给你看我给澜澜买的5套衣服里有三套都是特别漂亮的淡粉色。
阮澜烛:好。
阮澜烛:诶?对了凌凌,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给小奶团子改名叫澜澜,而不是花花月月欢欢之类的嘛?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谐音?
凌久时:才不是。我是希望啊,这个女孩未来的人生可以为自己活得澜意四起,而不是为了某个人或是某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被冠以一些不好的名衔。
阮澜烛:澜意四起。那这个名字,是高大威想出来的吗?
凌久时:他可没那么文艺,当然是我想的。
阮澜烛:哦。
凌久时:诶?我发现你今天怎么老是提起高大威啊?他到底怎么你啦?能够让你这么刻骨铭心似的。
阮澜烛:没有啊。我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想多念叨几遍而已。
凌久时: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