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我第八，他第九。”
“东君，不对吧？按年龄我比你大，论武功你还打不……”
叶鼎之说到一半想起了自己此时的状态，话音一顿，又不禁失笑。他没想过要拜李先生为师，只要进入学堂，就足够取得景玉王的信任。
遂不再纠结于此：“多谢先生抬爱，我已有师父，来参加学堂大考只为也不过是想来看看……瞻仰天下第一的风采，如今站在这，不求其他，能入学堂即可。”
“有意思，你是第二个拒绝做我徒弟的人，可你师父看的书又没我多，打也打不过我，我可以让你排第八，怎么样？”
或许是越得不到越想得到，叶鼎之这一拒绝李长生反而起了逆反心理。
百里东君：……
叶鼎之也语塞了一瞬，虽然这条件很诱人，但……
“叶鼎之并无改投师门之意。”
见他十分坚定，李长生惋惜道：“如此，可要辜负有人的一片心意喽！”
百里想让叶鼎之拜在李先生门下是因为什么不言而喻，他是叶云的消息一旦走漏，那他将很难活着走出天启，即便走出天启……他背上淌着叶家数百口未昭明的血，又能去哪儿呢？
这天下，或许唯有李先生，能给他一处净土。
他并非要辜负百里的好意，一来他的确没想过改投师门，二来他也不愿牵扯太多愿意对他好的人……可既然李先生看出了他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收他，学堂李先生难道就不怕麻烦吗？所以东君知道李先生知情？
似是看出了叶鼎之在想什么，李长生笑道：“小子，你要知道，我可是天下第一，不只是这天启城第一，是放眼整个天下，没有敌手！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李先生周遭浮动着难以言喻的气势，磅礴浩瀚如海，缥缈不定似云，目光不经意扫过百里东君，似乎已经知晓一切，却什么都没说。
“不……”
“三个月。”
这时百里忽然开口，堵住了叶鼎之的话音。
“做三个月师徒，不行就散伙嘛！”
周遭围观群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在口出什么狂言——
“好！”
李长生一巴掌拍在百里东君肩膀上，似乎还觉得这提议不错。
围观群众：……
百里东君：？
强弩之末的百里东君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锁链相连，原本打算强撑着装一下的叶鼎之被拽了一下，没撑住也倒了下去，随即也是眼前一黑。
——————
混沌中，入目一片纯白之色，百里东君睁开眼，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并不好奇这是哪儿，似乎在潜意识里是知道的，走了不知多久，前路出现了一颗枯死的桃树，在纯白虚无的世界里异常扎眼，他走过去，解下随身的酒壶，给枯树浇了点酒。
枯树没什么反应，他便靠着树喝起酒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酒入口明明并不烈，却后劲儿十足，他越喝越热，越喝越热，然后身侧的桃树忽然着起火来！
百里东君倏地睁开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察觉了噩梦的来源——由于锁铐没解开，他们俩被安排在了一张床上，方才梦中的火源就是叶鼎之。
叶鼎之浑身皮肤火红，滚烫得惊人。
百里东君爬起来，盘腿坐在一侧，探了探叶鼎之的脉，觉得有点难办——不动明王功的反噬来势汹汹，一直这么烧下去怕是要把人烧废。
倒不是多难治，他如今有将近两辈子的记忆，应对之策有四五种，但材料不全，叶鼎之的情况又等不了太久。
想了想，抬手在叶鼎之身上几处大穴上点了几下，而后以掌相对。
因为先前体内封着大量内力，百里东君的内力恢复得很快。清凉温润的内力很快在叶鼎之周身经脉中游走了一个大周天，烧红的皮肤消退了一些，如此重复七七四十九次，如烧红炭火一般的叶鼎之面色才算恢复如常。
“以前没发现，你还挺倔？”
掏出传说中不在身上的钥匙，百里东君把手铐打开，一站起来打了个晃，抬手按住额角，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儿消耗过度了，踮着脚下了床，想起什么，又回头看了叶鼎之一眼。
“回头记得叫师兄。”
然后迎头碰上了几岁大的李寒衣，小李寒衣瓷娃娃一样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你醒啦？”
想起多年后冷冰冰埋在面具下的人，百里东君心中叹了口气，然后恶作剧似的捏了一把小李寒衣的小脸。
“对啊，我醒了！”
“我叫百里东君，你叫什么名字？”
被捏脸的小李寒衣面色不虞：“我叫李寒衣，再捏我的脸叫我娘揍你！”
百里东君仗着李寒衣还小，又在小姑娘头上撸了一把，嚣张道：“干嘛小小年纪板着一张脸，你爹娘呢？里面的人受了伤，我……”
小李寒衣皱起一张小脸，扯着嗓子造谣：“娘亲！他们俩闹要出人命啦！”
百里东君：……
真会说话。
一身素衣、面容秀美的美妇人闻声赶来：“出什么事了？”
“姐姐，”百里东君全当不知，略施了一礼：“有吃的吗？”
李心月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眉梢透着愉悦：“有，管饱！”
话音刚落，百里肩膀就被重重拍了一下。
“我说你小子，之前怎么不知道你嘴这么甜？这是内人，这是小女，快叫师兄！”
李心月含笑道：“剑心塚，李心月。”
“百里东君，谢过嫂嫂了。”
百里东君拂开雷梦杀的手，笑着拍了拍雷梦杀肩膀：“我之前也不知道，原来雷兄是入赘的啊？”
雷梦杀当即奓毛，两人逗了几句嘴，百里东君才道：
“对了，雷师兄，我想要……”
——————
浑身的灼痛感消退大半，叶鼎之意识逐渐模糊，昏昏沉沉间做了个梦。
那梦光怪陆离，他站在嶙峋的怪石中间，每一块怪石都锋锐笔直，像一块块沉默的墓碑，满目都是沉闷的黑色，阴沉的天色仿佛要压到头顶，他在石林间穿行。
那些石头太密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尖端划伤，但叶鼎之没停。
然后他走到了一块空地上，空地中间有一个纯金的精致鸟笼，里面有一只看起来很哀伤的漂亮雀鸟。
他上前几步，即将触碰到那个金笼时，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鼎之……”
是模糊遥远又陌生的女声。
“鼎之……”
声音又变了，变成了清澈低沉的少年嗓音。
“叶鼎之！”
叶鼎之猛地睁开眼，随即短暂地懵了。
周围酒香四溢，入目一片氤氲，而氤氲的水雾中，一张俊秀的少年面容映入眼帘——一双能穿透人心的眼睛正打量着他。
“醒了？”
单看眉眼，百里东君沉着脸的时候其实有几分百里成风和百里洛陈的影子，带着一点漠然的凌厉，或许是年纪小，那几分凌厉被少年气遮得不生剩什么，加上他那张脸生的过于俊秀又时常带笑，更加让人难以注意到。
叶鼎之看着被氤氲水汽模糊了面容的百里东君，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东君？”
百里东君倾身凑近，叶鼎之一愣，下意识想往后躲，一躲才发现，他此时整个人都泡在浴桶里——一丝不挂。
躲的动作一顿。
温凉的手指贴到颈侧，稍做停留后，又捞起他的手腕搭在脉门上，探过脉，百里东君一甩手上的水珠，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
然后颇为自得的宣布：
“没事了！”
叶鼎之：……
不，他觉得还是有点儿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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