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现在眼下一片茫然,只觉得脑子空荡荡的,突然又觉得一股剧烈的疼痛在脑子里翻滚,差一点站立不稳。
一达赶紧扶住月儿,月儿慌乱至极,她突然想大哭,却堵在心里哭不出来,心底却涌现无尽的无力感,只有和沈宇承相处的点点滴滴,像画面一样一幕幕的映入眼帘。
“傻瓜,你哭什么,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不过是还给你而已。”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我第一次感受到男女之情,却是那样的波澜壮阔。不管我在那里,对你的心意是永远不会变的!”
“月儿,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好好保重自己,永远那么开开心心的?”
“如果我顺利归来,就拿西夜的城池送给你做聘礼!”......
句句的话语还仿佛在耳边,他的吻,他的拥抱好像就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月儿不相信是这样的结局,不相信这个给他承诺许他一生的男人是奸细,利用她,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
而战场上十万士兵性命,那遍地的尸骸埋在异乡,永远回不来的故土,和在苦苦等待他们的母亲,妻子,姐妹再也看不到他们,都是因为那个最爱的男人,让自己成了突厥的罪人。
月儿经不住如此的痛苦和混乱,只觉得眼前画面变得混沌,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醒来后,一达陪在她身边,老汗王也因为备受败仗和背叛的打击病倒在床。
月儿头发凌乱,目如枯槁,婢女端上的水和食物已一天未用,她只是躲在床的一角倚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神呆滞着看着远方。
“殿下,您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汗王考虑啊,拓哲王爷现在重伤在身,您在出什么意外这让我们怎么办啊!”一达泪光点点,却控制住情绪安慰道月儿。
看到月儿依然不为所动,她又安慰道:“副将也说了疑似,那就是没有确定的证据,万一他是被人绑架嫁祸也说不定,毕竟兵不厌诈啊。”
月儿听到后,面露凄苦,嘴角一丝冷笑。
她以前不懂,为什么沈宇承脸笑都要隐藏情绪的人,看到中原人被辱会那么大的反应,为何会说自己蛮夷,她终于懂了。除了拓哲的亲信和高层将领,外人又如何得知粮仓的具体位置。
她面无表情抬起头望着天空,天空彩霞似血,如同第一次救下他的那一天。“我饿了,一达你们准备点吃的给我。”
一达和婢女看她肯吃东西,终于松了口气,纷纷准备吃食。等她们回来,便看到床铺空空荡荡,便觉不妙,便出去寻找。
找了好久,一达便看到山上悬崖边,月儿紧挨伫立着,任凭风吹散她的长发,只是眼神依然呆滞着注视着远处的天边,多走一步便就会步入万丈深渊!
一达吓的大惊失色,连忙跪下来喊着:“殿下,您要是做了什么傻事,不说亲人多痛,那么一达便跟你而去,绝不自活在人间!”
月儿真的很想哭,心湿透却哭不出来。看到她依然一言不发,一达便跑向了悬崖边,和月儿站在一侧,又继续颤声说:“殿下,我们虽为主仆,可是在我心里却对你如姐妹一样,如果您愿意,让我下辈子继续伺候您!”
“因为我十万将士丢了性命,突厥也因为我打了败仗,我怎么对得起他们?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家人?你让我如何自处?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我是突厥的罪人.....”看到一达的样子,月儿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哭声中满是苍凉,尽情宣泄着自己的悲伤和无助。
看到她痛苦,一达也流下了眼泪,两人抱成一团哭了起来。
晚上,月儿看望卧病床榻的汗王,经过此事,汗王汗王好像又老了几岁。
看到月儿,汗王强颜欢笑,却又强行安慰:“傻女儿,胜败乃兵家常事,种种兵法计谋更是家常便饭,原是我们防备心不强,这怨不得你!战场上的失败怎么能放在你的肩上呢?是阿爹不好。”
月儿听后,便眼泪又流下来,只觉得愧疚万分,便靠在阿爹的怀里哭着说:“阿爹,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救他,哥哥也不会受重伤,也不会打败仗,你杀了我吧!”
汗王轻抚她的头发,慈祥的安慰:“好女儿,我们突厥人是打不死的,我会再集合大军,和中原狗贼鱼死网破!失去的,我们都要拿回来!而我的女儿,要永远开心的做我们最宝贵的公主!”
突厥,西夜,中原......各个列国、部落、族群,不是你打我,就是我吞并你,看着因为土地到处侵犯和掠夺,而数百万的百姓流离失所,士兵失去性命,月儿闭着眼睛,突然知道了自己肩上的责任,身为公主的责任。
她跪下来,静静的看着汗王说:“阿爹,我们下降书吧,败仗因我而起,就让我去中原和亲,你不是说过要我嫁给中原的太子么?联姻后,中原便不会再为难突厥,有了联手的庇护,那么其他的部落也不会趁此进犯了!”
“月儿,那中原地远,而且败仗和亲阿爹怕你受到欺负!我们在打它一仗未必会输!你要信阿爹!”
“阿爹,不要在让突厥男儿送命了,女儿只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我去和亲,不光是为了两国的和平,也更为了突厥百姓的安稳啊!还有,女儿惨遭背叛,定会调查真相,问个清楚,从而慰藉十万亡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突厥部落首领巴尔达,奏本请求,爱女宁安公主端详表仪,贵典之重,指婚皇室太子求娶,立为侧妃,朕如今思虑再三,本世代友好之想,同意准奏。望汝二人同心,敬尽予国,和亲队由亲王李文带领,连带突厥纳贡之物,由十二年九月十二出发,钦此。
突厥郊外,大地苍茫。月儿公主带着突厥和中原的士兵、车马、鼓乐队,浩浩荡荡的停在门口。
队伍奏着突厥的民族音乐,高举着旗帜。而月儿坐在金碧辉煌的马车上,看着汗王目送着她,满脸的不舍和难过。月儿泪光点点,望着也许永远回不来的故土,心中一片心酸苍凉。
她双手交叉扶着肩膀,虔诚的背诵着《古兰经》,低头行礼,送别自己的阿爹、受伤的哥哥,从小长大的故乡,转了身,奔向了那未曾去过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