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留给宋亚轩的电脑,宋亚轩把他从桌子下的抽屉里拿了出来。他只在那天晚上连同那封信一起看过一次,就不敢再看了。
电脑里的东西,最重要的其实也就是那四个存满照片和视频的文件夹,前三个备注的年份,大概是上中学以前的,中学时期的,和上大学之后的。
最早那个文件夹里是刘耀文小时候的照片,九岁以后就有了不少和宋亚轩马嘉祺,还有大院儿里小朋友的合照。一张张稚嫩单纯的小脸被留在了相片上,宋亚轩边看边回忆往事,边笑边抹眼泪。
中学时期的他再熟悉不过了,大多是他们七个人玩乐的照片,在操场,在班级,在火锅店,在大院儿,在放学路上,在游乐园,在烟花下,在家里...每一张照片后面,都有一个独属于它的故事,都有一群独属于这个故事的少年们。
上大学以后的照片很少,有很多一起去旅游的照片,还是风景照居多。即使分居两地时,那些风景那些事物他也几乎都有印象,仿佛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过那些风景一般。
最后一个文件夹,备注是“LS”。
里面全都是宋亚轩,从小到大的宋亚轩,不同模样的宋亚轩,冲着镜头笑的宋亚轩,坐在小凳子上看动画片的宋亚轩,满脸都是奶油却也没忘了吃蛋糕的宋亚轩,烟花下拿着仙女棒的宋亚轩,抬头看烟花的宋亚轩,站在台上拿着话筒的宋亚轩,坐在大树下慢慢唱歌的宋亚轩,抱着篮球跑的宋亚轩,带着红围脖的宋亚轩,堆雪人的宋亚轩,被火锅辣到的宋亚轩,日出前喝醉的宋亚轩,刘耀文身边的宋亚轩。
这是刘耀文亲手为宋亚轩建筑的成长博物馆。
那年刘耀文九岁,第一次见到宋亚轩,此后他的所有日子里都有宋亚轩。
宋亚轩猛然想到一句歌词: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他每一次摁下快门的瞬间,就是一次无声的告白。
外面下了好大的雪,马嘉祺照常早起去上班,只留宋亚轩和鼠标在家。宋亚轩盯着窗外的白茫的一片出神,看了好久,他走回卧室里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围上了红围脖,学着那个人的方式,遮住自己半边脸。
他走到门边,停下来站了很久,看着屋子发呆。
不会忘了你的,这里到处都是你的痕迹。
鼠标围在主人身边摇着尾巴转圈,然而主人并没有带他出去玩的意思,只是弯下腰来揉了揉它的脑袋,然后抱着一个盒子出门了。
墓园里,雪有些小了,但还在不停的下着。宋亚轩抱着膝蹲在那块墓碑前,他浑身雪白,和周遭白花花的一片几乎融为一体,除了那个在风中的红色围脖。
“今天真冷啊。”
墓园静悄悄,大概是雪下的厚,盖的地下的人听不见。
宋亚轩把盒子打开,拿出来一个八音盒,刘耀文送的那只。
二十七岁的宋亚轩捧着十七岁宋亚轩收到的礼物,轻轻转动转轴,八音盒发出清脆的音乐声,八音盒中的秋千载着小男孩儿摇摆,成了这寂寥的雪地里唯一的生机。
宋亚轩像回到了十七岁那个春天,回到了刘耀文在的那个春天。
“阿文骗人...”
细细簌簌的抽泣声渐渐清晰。
“你说过你不会先走的。”
“你说过以后就只有能让我笑的事情了。”
他站起来,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珠。
“没关系,
”我们已经一起看过日出了。”
马嘉祺刚结束了会议,揉着疲惫的眉心打开手机,弹出来宋亚轩早上发来的两条消息。
“妈打电话来,说老家下雪了,我想回去看看。”
“阿文最怕一个人了,我得去陪陪他。”
马嘉祺心头一颤,努力把最坏的情况抛掷脑后,可他根本做不到。开车赶回家,只看到焦躁不安的鼠标和空荡的房子,低声骂了一声,联系了三个兄弟和老家的朋友,订了最近一班高铁赶回老家。
最后他们是在大院儿那棵大树下找到的宋亚轩。
大院儿里那棵最大的大树,宋亚轩背靠着树干坐在雪地上,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像小时候在树下打盹一般,黑黑的头发上和长长的睫毛上落满了银白色的雪花。
马嘉祺站在他面前的不远处,苦笑着
“哎呦亚轩,哎呦...”
他笑不出来了。
马嘉祺衣着黑色风衣,站在两块墓碑前,伸手抚摸两块墓碑,像幼时抚摸着两个小孩儿的头发。只是现在没有了温度。
一阵风刮过,吹动了他的衣襟。他把 手收回插进口袋里,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春天的风是有迹可循的,吹过大院儿的大树树叶会沙沙作响,吹过树下的秋千会缓缓摇晃,吹过街边的花草会轻轻摆动。
它轻盈舒缓,却在每个人心上狠狠刺下,刺得人生疼。
那些曾经被困在大院儿的少年们永远离开了大院儿,像吹散了的蒲公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春天的风吹散了少年落灰的往事,爱意永远铭刻在墓碑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