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晚起的鸟儿找草吃——明明我是早起的鸟儿,怎么会不停在吃草呢?”我嘟嘟囔囔不满地低头站在太平酒楼二层大厅中。
太平酒楼,皇城最豪华的酒楼。同时也是唯一一家兼卖点心的酒楼。她们家卖的各样点心甜品深得红橙楼每位姑娘的心,于是可怜的我不时被派来买点心。
并且是有的买没的吃——我还在发育,发育!每次都要我眼睁睁看着美味而不给吃,真的很残忍!
我只能无聊的四下打量着。
太平酒楼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一层采用通风装饰,整个大厅一览无余,是普通酒楼采用的经营方式。二楼也有大厅,却与下面不同。主人别出心裁地用竹板棉纸隔出一个个单间,每个单间门前垂帘,居然是类似于玻璃的琉璃珠子!皇朝琉璃制品稀少,大部分是由海外传来,因此价格奇高,也属于有钱都不定买得到的奢侈品,而太平酒楼却能用作门帘,人们在赞叹主人心思巧妙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他的富可敌国。
却听悠悠一声长叹息,随后有个男声传来:“曾经有根美味的鸡腿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后我才发现它的珍贵,如果上天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它说:我要吃掉你——如果还要加个期限,那将会是———万年!”语毕,又一声长叹。
喔,明白了。又是个星迷嘛!
星迷?这两个字眼在我脑海中转了一个圈,只觉得浑身血液上冲,汗毛竖立,太阳穴突突跳动,耳朵也嘴嘴作响,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兴奋,手脚颤抖;眼睛狂抽筋。
我寻声而去。粗鲁地撩开琉璃帘,隔间中坐的几人惊讶抬头看着我。我兴奋扫视着,是谁,会是谁呢?会是哪一个?在他们集体注视下缓缓开口:“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
坐在中央的青衣男子表情可以说是震惊地看着我,嘴巴合不拢地半张,食指发颤:“你,你..…“
我也激动啊,不是我幻听了,不是我想疯了,是真实期盼地看着那人,他似乎从打击中略略恢复,放下食指,整整脸色重新开口:“姑娘可认识李白?”他眼睛炯炯有神。
我则是双眼发亮:“我同他不太熟,但听说有位杜甫先生是他的好友!”话说到这儿已不需多言了,我尖叫一声在其他几人惊异目光中飞扑他的怀中。他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伸手用力抱住我。
同志啊——
我靠在他肩上,眼泪哗哗流个不停。直到他把其他人打发出去,吩咐人守在一楼楼梯口不许任何人上来。
他轻轻把我推离他的怀中。这时我自己也感觉丢脸,上下摸摸没带手帕,揪起他的衣袖胡乱擦脸。感情平静下来之后,迫不及待地发问:“你是哪年穿来的?”
“2024年,你呢?”
“我也是,是年初才穿过来的…”很丢脸地被垃圾车撞到,这句话她没好意思说。
他的表现比我想像要镇静:“我也是!”随即咬牙切齿道:“是撞到垃圾车上了!
我赶快追问具体情况,等他说完我基本呈现白痴状态。好吧,我只能怀抱最后希望战战兢兢:“你是QQ的主人?”
他摇头,不屑一哼:“我那天开的是奔驰!”
晴天雳呀——天都要塌了——
他警觉的问:“你怎么知道?”然后瞪大眼睛看着我:“该不会,你就是那个白痴女人!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你才是白痴!
他扶额长叹:“天啊,天啊!让我掐死你吧,让我掐死你吧—”
我小心翼翼陪着笑脸:“别生气,嘿嘿,别生气,我这不也陪你穿过来了!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那天我因为追狗而躲车,开头那辆大奔也因为躲我驶出车道狠狠撞上垃圾车的后面,冒烟,报废,穿越。
我开始询问他过来之后的生活…
现名傅竹桑,年龄二十一岁,身份忠王府王爷第五子,穿越年头五年(不知不觉我来古代已经五年了啊)
我听完基本情况不满地嚷嚷着:“你也太幸运了些吧?穿过来就身份尊贵地位显赫,凭什么你混上层我混底层?”
大奔,现在应该叫傅竹桑,磨牙道:“你以为是谁害我来这个鬼地方的?混底层?没叫你混地狱就已经是上天仁慈了!”
“不过,你呢,穿来五年在做什么,都在些什么地方混日子,怎么我的讯号一个也没收到?”
我很纳闷:“讯号?
他挑眉,动作还真是好看:“穿来第二年我为寻找同伴曾在宴会上当众吟诗一首,被惊为天人,从此流传甚广,连乞丐都知道忠王府五少爷天资聪颖智慧过人,一诗成而天下知。”
说罢他缓缓吟来,“南湖秋月白,王宰夜相邀,锦帐郎官醉,罗衣舞女娇。笛声喧河鄂,歌曲上云霄别后空愁我,相思一水遥。”
有这么一首诗?好学宝宝谦虚问:“是你写的诗吗?好厉害,给哈,“干笑,拍手手。
我看到他额头青筋暴起,双拳紧握:“是李白的诗,李白的《寄王汉阳》”
李白的呀?
我点头责怪道:“你早说嘛,这么生僻的诗词谁会知道,我又不是国学研究专家!”这种事情不能随便责怪别人。谁会闲得没事做每天背诗,我背英语单词还来不及呢!再来一遍,我又不是范闲!
他青筋再起,双拳松了握握了松:“我还有其它诗流传市面。像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还有什么二月春风似剪刀;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甚至最最基础的鹅鹅鹅,曲颈向天歌我都不顾脸皮地做了——为了知道还有没有人沦落这世间,我把唐宋八大家剽窃了个遍,王勃的‘滕王阁序’总该知道吧?白居易的‘长恨歌’也该知道吧?身为正常的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中国人这点常识总该有的吧?或者,你压根没接受过教育,是文盲?”
我要气死了:“你才是文盲!我当然知道这些基本诗歌,虽然我背不下来!”
他咄咄逼人:“知道为什么不来找我?在皇城随便拉个乞丐出来都听过我的这些诗,更不必说我派人到处散发这些诗,只要生活在皇城一定能有机会听到哪怕一首!”
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我制止他的逼问,努力回忆这五年生涯。
忠王府五公子,才子,傅竹桑
我瞪大眼,手指颤抖指着他:“傅竹桑?——你就是那个有名的傅竹桑?”他在那些读书人与青楼女子之间可是很有名的,每每听到人聊起他,感叹他,赞扬他。
但为何没人提到他的诗作?
不过好像也有的样子。那时候我在做什么?发呆?打瞌睡?对这食物垂涎三尺?偷跑去厨房聊天打盹?
一次次错过!明明可以早些知道的,明明能相认的,明明我不需要受苦的,明明……是我的错。”
来不及感慨命运捉弄,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紧张兮兮道:“去给我赎身!”
啊?这下轮到他傻眼:“赎身?”他重复着。
我点头。对呀,赎身。再不赎我出来我可真要跳进火坑了。老鸨最近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暧昧,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和善,和善得令我头皮发麻,女人特有直觉告诉我,她想要我下海接客!再不逃我恐怕真要沦落了。
他紧张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身陷青楼?”
他的眼神是哀伤的,同情的。
我可怜的微微一笑。
果然不愧同为天涯沦落人,这人表面看来可恶,内心还是善良的
我安慰他:“我是身陷青楼,不过做的是丫环,还没正式接客。”
他松了一口气,表现出放心的样子,不禁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多少年,没人关心过我的死活了?却听他下一句道“好理加在!我想说如果你是花娘要赎你出来肯定需要不少银子呢.!还好你只是个丫鬟,这就省事多了……”
不能相信,真的不能相信。我以为可以同甘共苦的同志在意的不是我的清白不是我的内心是否受到伤害,而竟然是赎身银两!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这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这个没心没肺的人!
我必须靠他离开红橙楼的混蛋,我有气无力地想着。
他拿起酒杯轻抿一口,云淡风轻的打量着我:“也是,除非嫖客瞎了眼,否则要选你是件很困难的事——我记得你在现代的长相就很普通了吧,虽然只有匆匆一眼,你披头散发的模样还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怎么来到古代变更丑了,丑得连花娘都做不成,”
轰—
脑中强忍的那根弦断了,什么有钱人,什么王爷,什么才子,什么衣食父母,什么帅哥,统统被抛之脑后,我几乎是咆哮着扑上去。
他伸手一挡。我的攻势被制止,嘴里也被填上一根鸡腿,他笑眯眯看着我“别激动,从今以后跟着公子我吃香喝辣大大地有!”我使劲白他一眼,狼吞虎咽,同时语焉不详地使眼色:“鸡翅!”
我最爱的是鸡翅,鸡腿留给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