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极从洗手间出来后，听到一声幽怨的呼唤——
左航“哥——”
他踩着拖鞋，顶着梳了一遍但还是有一边高高翘起的头发就去了厨房。
张极“怎么了？”
直到看到转过脸来面无表情耷拉着眼皮的左航，和他手里怎么打也打不着的天然气，张极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他首先的反应却是蹲下身来捂着脸笑。
左航“哥你早饭都没了，竟然还笑的出来。”
张极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一把揽过左航的脖子，笑得整个人都在抖。
左航“哥，你现在真不像个总裁。”
左航忍不住吐槽。
张极拉紧了他，特意摆出凶巴巴的样子像是要威胁他，但坚持了没两秒就破功了，埋在左航颈窝里笑得好不畅快。
张极“你太可爱了，真的。”
怕他不相信，张极还就着这个姿势点点头，像是要借此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
只挨了一会，张极就表示自己洗完澡就带他出去吃。
等待的过程中，左航翻到了张极的相册，相册已经有些旧了，里面有些照片都被岁月浸了黄色。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最开始是一张合影，四张陌生的面孔被相机定格成永远，两个大人，男人揽过女人的肩靠在一起，恩恩爱爱的模样，两个小孩一个稍大一点，另一个正是学走的年纪。
下意识地，他就认为这是张极和他的家人。他一时间有点不想承认，那个被哥哥大笑着牵在手里的，是他。又不是他。他分不清了。
他抢走了这个世界本该属于左航的人生，从异世界来的灵魂剥夺了一个鲜活的心。
怀着这样一种心情，他继续看下来。
相册后面慢慢变成兄弟两人的合照，但照的很昏暗很模糊，角度也很奇怪，像是一个把相机举起来都费劲的小孩颤巍巍拍下来的。很多时候，小孩们的脸上是有伤的，但模糊的照片里可以辨认出翘起的嘴角，角度奇怪的照片里，两个人也挨得很近。
随着他们一点一点长大，哥哥的照片变少了，合照也变少了，但弟弟的他拍照片多了起来，角度也很好看，构图和光影一张一张肉眼可见地变得成熟。
他并没有相册里任何一段的记忆。这让他更加确定，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果我走了，真的左航会回来吗？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合上相册的一瞬间，他恍惚听到了凤凰的尖叫，耳边什么声音都被覆盖一空，只剩下刺耳的尖叫穿透整个大脑。
他扶住了一旁的柜子才不至于跌倒。等尖叫乍然而止，他才突然发现，刚才自己是耳鸣了。
张极“小左，过来帮我找下吹风机。”
听到呼唤，左航放下旧相册。
-
左航“今年要贴春联吗？”
左航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口一窝蜂围了许多小孩，争着抢着要帮忙贴春联，把柱拐杖的老大爷乐得直呵呵。
张极给他塞了瓶热饮让他想喝就喝不想喝就暖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禁笑了起来。
张极“晚点再贴，好不好？”
左航扎开饮口捧着喝，闻言点点头。
左航“今年还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左航说这话没有抱怨的意思，他向来对情感很淡薄，甚至在更早的时候不太懂人类那些看似多余的情绪。但是后来他的身边一下子涌入了很多人，他们教会他开心、难过、愤怒和委屈，很多很多他不曾体会到的微妙的感受。慢慢地，他的身上有了人的温度，和那些数不清的色彩。
但对于这一对见都没见过的“父母”，左航还是没什么感情。
有又怎么样，他只认哥哥。
张极面色如常，显然这个问题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也回答了很多遍，所以此时才显得像个从容不迫的高手。
张极“嗯，只有我们两个。”
这个答案左航在心里早有预期，也就像平常一样点点头给出反应。
张极“是嫌不够热闹吗？”
左航“没，挺好的。”
反正他对年没什么概念，也没有太多过年的热情，很多人过跟两个人过在他这里没什么区别。
但张极背对着蒸气四溢的街面，一双向来沉静的眼里满是温柔：
张极“一会儿陪哥去种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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